第12章 活人造畜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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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北往的路边有座道观，观小，朴实到落魄。</p>

年久失修的大门口居然还有个匾，匾上有三个朱红色的大字——三七观。</p>

左右对联也很简短——三分胆来拜神，七回头莫害人。</p>

不管是匾还是对联，都蒙上了厚厚的灰。</p>

正殿里的元始天尊金身都掉光了，露着泥塑的肚子威严全无，看起来就是泥菩萨过江的狼狈样子。</p>

偏殿里摆着三口黑漆漆的棺材，呼噜声震天响。</p>

吱呀……</p>

第三口棺材的盖子被推开，一个小道童坐起来打了个呵欠，眼角的一粒红痣衬得她纯良又乖巧。</p>

正是小七妹。</p>

她拎起自己的褡裢，又敲了敲第二口棺材。</p>

“大武哥，走啰，三里庄牛二娃家有故人要穿衣。”</p>

棺材里立刻坐起个敦实的少年，高大结实，眉宇间自有一种莫名的憨傻。</p>

“小老七，我饿。”</p>

“活干好了，给你买肉包。”</p>

大武举了三根手指：“我要吃五个。”</p>

小七妹背上褡裢，大武拎了桶细泥，两人一起去了三里庄。</p>

都不用问路，哪家土院子有人放声大哭，且门板少了半边，就是哪家。</p>

少了的那半边门通常都用来给故人“躺板板”了。</p>

“福生无量天尊，请问善人，这是牛二娃家吧？”小七妹拱手作了个揖。</p>

牛二娃的眼睛哭得像个鱼泡：“道长，我阿爹前几日去塘里放鱼苗，不晓得怎么滑进了河里，我们捞了七天，直到今日才捞出来。”</p>

“他老人家辛苦一生，做儿子的实在不能让他死无全尸，辛苦道长给我阿爹穿衣。”</p>

大武不分场合地瞅着人家院子里的嫩黄瓜流口水：“好想吃。”</p>

于是有人给他摘了两根，小七妹叮嘱他坐在院里吃，自己拎着褡裢和坛子跟着牛二娃去了河边搭的一个茅草棚。</p>

还没走近，便有一股难以描述的臭味飘过来。</p>

小七妹赶紧往鼻孔里塞了两粒大蒜。</p>

水里捞上来的“故人”就躺在门板上，从头到脚仅用一块白布盖着。</p>

小七妹念了一遍往生咒，这才揭开白布。</p>

尸体已经肿胀发亮，尤其是肚子涨大如泡发的死猪，脑袋上一堆黏腻的绿水草，和头发已经分不开了。</p>

更惨的是脸，碎腐肉丝丝条条挂着，毫无遮盖的裸露出了白骨。</p>

“小道长，你看我爹还能穿衣么？”牛大力难过地问。</p>

“祖师爷慈悲，能倒是能，”小七妹说，“得加钱。”</p>

这么大个活，才给两吊钱，不够。</p>

“俺没钱，”牛二娃挠着头，“加一斤米行么？”</p>

小七妹莫测高深地摇头：“牛二哥，这活吧，难，真的难啊。”</p>

“根据小道我穿衣的经验来看，得抓紧时间，不然……怕是要爆的，”她摇头叹气，“要是爆了那就凑不拢啰……哎，祖师爷慈悲。”</p>

看这高高鼓起的肚子，也许刚施点力，它就要爆开飞溅出去了。</p>

那将会臭得丧心病狂绕梁不散……</p>

“那那那……”牛二娃支吾了半天，为难地说，“小道长，银两实在是没有了，俺再添一只老母鸡行吗?”</p>

“行，”小七妹爽快地答应了。</p>

正好大武哥馋了很久的叫花鸡了。</p>

……</p>

给故人穿衣呢，是很有名堂的。</p>

想穿衣，先得学会脱衣服。</p>

这世上最难脱的，就是故人的衣服，躯体开始僵硬，经常伴随腐烂，时时可见脱节，偶尔……只剩半个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