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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将至,常青青来到苏宅,此次被苏樵农请到东侧院一座坐北朝南的竹屋中。</p>
只见正中间置放着一张竹制矮案,矮案的西侧,摆放着一张茶几,几上陈列着精致茶具。东面临窗之处,有一炭炉,炉山正烧着热水,水汽袅袅升腾,竹屋的墙壁上,悬挂着几幅淡雅的字画。</p>
苏樵农作请常青青落座竹案南面的软垫上,随后走到北面坐下,用银勺从茶罐中舀出翠色细腻的茶末,缓缓传入精致的茶壶之中。接着,起身走到窗户边,提起炭炉上的热水,来到竹案,缓缓的将热水注入茶壶,旋而盖上茶壶。</p>
苏樵农将热水壶放置身边,取上两盏茶杯,分别置于常青青与自己的面前,片刻后,提起茶壶,将泡好的茶汤倒入茶杯,刹那间,茶香四溢。</p>
在苏樵农作请之下,常青青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初觉清新甘甜,复有一股醇厚的韵味在舌尖流转,接着初甘的韵味脱颖而岀,茶水入喉,犹如清泉润心,神识顿为澄明,不由得赞道,“好茶…”</p>
“先父尝言,‘善茶若简,可悟举重若轻,’老夫生来浮躁,是故想以茶养性,可惜终悟不得‘举重若轻’之道,这几年却是生了不少白发…”苏樵农微微一笑,举杯抿了一口,又道,“这三日来回开封奔波,许是又添了几缕…”</p>
常青青心头一震,“苏先生去开封了?”</p>
“不错。”苏樵农点了点头,“老夫寻去郡主府,先后抓了三名护卫打听常夫人来历,令老夫惊讶的是,竟无一人承认识得常夫人,无奈之下,老夫又去巡城司询了五名兵卫,才打听到常夫人的来历…”</p>
常青青心下苦笑,摇了摇头,叹了一声。</p>
“其中一名兵卫言称不识常夫人,另四名所道岀常夫人的来历,相差无几,于是老夫便信了…”苏樵农言语一顿,嘿嘿一笑,又道,“常夫人的郡主封号,是来自于在高平救驾之功,若以常夫人前几日说法,得益于令先兄常山常大人,也未尝不可。</p>
至于令先兄曾是楚南风的师弟,倒是不假,不过,常夫人师门之说,却是欺瞒老夫了…”</p>
常青青叹了一声,“小妇人的来历,与苏先生的谋图有何影响?以致于苏先生如此刻意打听…”</p>
“老夫需常夫人助力,自当要了解常夫人,是否值得相信…”</p>
常青青但听他如此作言,应是打算将内情与告自己,心神一定,言道,“那苏先生以为呢?”</p>
“药王谷老夫是从未听闻,但从那些兵卫口中得知,它就在房州,且与州城相距不过两百里…以老夫浅见,从常夫人刻意相瞒师门来看,来这南台峰之前,应是在药王谷吧?”</p>
常青青心知此下只能随机应变,闻言便道,“正是。”</p>
“那何时离了药王谷…又是出于何种原因?”</p>
“太后与梁王迁居房州近月之时,小妇人就离谷来了北汉,至于原因…”常青青顿了一下,叹道,“小妇人与贺先生一众,道不同不相为谋,故而离了房州…”</p>
“哦?!此言怎讲?”</p>
“贺先生一众,岀自道门,是以天下百姓安生为念,何人为君王,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只要这君王仁德便可,当年他们亦是岀于这种心念,才随护先帝身边。</p>
赵匡胤他受百官及三军拥戴,由太后下诏禅让,得位名正言顺,贺先生一众自然不会逞江湖意气,去刺杀赵匡胤,使中原百姓陷入战祸,而小妇人身受先帝大恩,又知为臣者当忠君爱国,而亡兄又是遭了赵匡胤毒手,是故才离谷岀走北汉…”</p>
常青青才思敏捷,机变过人,顷刻间便想到以道门信念为由,来解释贺梅等人不刺杀赵匡胤的原因。</p>
“那可知贺先生一众…何以依然护在符太后身边?”</p>
“他们而今护在太后身边,应是念在先帝曾造福百姓的功德。”</p>
苏樵农沉吟片刻,言道,“当日老夫曾去过房州想请来逊帝,可惜被那贺先生所阻,对于此事,常夫人可是听闻?”</p>
常青青唯恐牵扯出洛逍遥,心下早有准备措词,闻言立为摇头道,“小妇人之所以离开药王谷,就是不愿意见到贺先生一众,当与太后祝贺元宵之喜后,次日便启程来了北汉。”</p>
“老夫是在常夫人离开之日,才启程去往房州,看来常夫人所言不虚…”苏樵农点了点头,“那可识得贺先生师门之人?”</p>
“当年在开封皇宫之时,小妇人只识贺先生一人,而太后迁居房州,小妇人仅去王府拜见两次,唯见贺先生随走太后身侧,余人皆未见到。”常青青顿了一顿,又道,“苏先生即然识得贺先生‘太素剑法’,何不去她师门一探?”</p>
苏樵农苦笑道,“老夫久居山中,这几年才为岀山,对于江湖人物,可谓知之甚少,能识得‘太素剑法’,是得自我祖辈流传下来对‘五太心经’功法的了解,对于贺先生师门所在,老夫是一无所知。而老夫分身无术,却无暇去打听她的门人…”</p>
常青青闻言但猜他应是着重于寻找龙脉灵穴,才未去打探洛逍遥的来历,心头便想:这苏先生行事是为仔细,却喜欢按部就班,只要不引起他心疑,倒也容易应对。</p>
此时,苏樵农提起茶壶,往二人的茶杯斟上茶汤,旋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言道,“这几年来,曹王是一直跟随常夫人身边?”</p>
“正是…”常青青不想节外生枝,心料苏樵农当也无法找人查明自己所言是否真实,便岀言相瞒。</p>
“老夫心中还有一事心疑…”苏樵农言语一顿,沉吟片刻,缓声言道,“此问想是大为失礼,但情非得己,还望常夫人见谅…”</p>
常青青何等聪明之人,听得苏樵农语气,想着他一直盘问自己的过往,立马猜到他想打听常忆非生父的身份,心下一叹,旋而冷声道,“此人已死,苏先生不必开口…”</p>
苏蛟龙盯着常青青冷然的眼神片刻,微微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若使老夫将实情与告,常夫人可是愿意让老夫同往房州,取上逊帝鲜血…”</p>
“只要苏先生告知的实情,小妇人认为不会对梁王不利,定会让苏先生同行…”</p>
苏樵农长叹一声,言道,“我苏家训传,不得将苏家使命所在告知外人,而今形势所迫,需常夫人助力,老夫不得不违训行事,但常夫人须到我苏家祖辈灵前立誓,不得将此中内情泄露半句。”</p>
常青青本是相疑苏樵农何以会想光复大周基业,但与他相处期间,一直处于被动局面,却无有适合时机询问缘由,此下听得是‘苏家使命’,心头不由大震,又见苏樵农神色郑重,料想这苏家使命当是隐着天大的秘密,略一迟疑,脸色一肃,“小妇人从命。”</p>
苏樵农站起身形,言道,“常夫人请随老夫来…”</p>
常青青起身跟随,来到座落在西侧庭院中的苏家祖堂。</p>
只见苏家祖堂正中置有一张供桌,供桌后面放着一张长案,长案上列有约二十位个灵牌,正中灵牌上写着‘显祖苏公丹阳大人之灵位’。</p>
苏樵农行至供桌前,用火折子点燃供桌上的蜡烛,又拿起六根长香,就着烛火点燃,自己留了三根,将另外三根递给常青青,接着秉香言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苏樵农在此叩告,今日子孙身陷困境,需常夫人助力,不得已有违祖训,还望列祖列宗宽宥。”</p>
常青青接言道,“小妇人常青青,受苏先生所请,今日在此立誓,若将苏先生所言泄露半句,人神共弃。”</p>
二人先后将长香插在香炉上,旋而叩首而拜,礼毕,离开祖堂,回到了东院竹屋。</p>
落座之后,苏樵农一连喝了两杯茶汤,沉言良久,方是言道,“袁天罡袁天师的大名,常夫人应是听闻吧?</p>
“小妇人听闻袁天师是道法通天的不世人物…”</p>
苏樵农点了点头,“大隋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天下大旱,但袁天师夜观天象,却发觉此旱情不应入世,他心下惊疑,布法推算,断出了这旱情,是伏在这系舟山下的一条金龙所导致…”</p>
常青青一时惊疑,“这系舟山下伏有金龙?”</p>
“不错。”苏樵农点了点头,“天下诸山脉络,皆聚有龙气,寻常龙气化显,是降于与它五行契合之人,但如眼下西蜀、北辽、南唐等诸朝国帝王,而此金龙不同,它是想名列仙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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