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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放下手里的茶盏,轻手用丝帕擦了擦看似松弛又麻木的嘴角,缓缓道:</p>
“你才大婚,往后有的是时间磨合,相信不用我多说,皇帝你也都能心领神会,先要齐家方可治国平天下。”</p>
皇帝挂上一笑,点头称是,又闻太后道:</p>
“你瞧,我还真是操心的命,为大清为你操碎了心,眼见你长大成人,都成了婚了,又开始操心后宫的事,想来,我这精力是跟不上了。”</p>
“皇帝啊,你可知道我盼今日盼了多少年月吗?如今,你亲政在即,等典礼完后,我就退居颐和园,要知道我可是迫不及待了,一下子卸下了千斤担子,想想就自在,湉哥儿,皇爸爸真的是累了,也老了。”</p>
太后边说边露出丝丝慈爱笑意,而皇帝却看似没有思忖,接口道:</p>
“以前都是子臣少不更事,不能为皇爸爸分劳不说,还要您时时提点操持,如今,载湉已长大成人……”</p>
他说着,起身面对着太后而跪:“子臣这十几年来的寒窗苦读,对于国家政务一直以来无不慎重勤勉,兢兢业业,只想着秉承着祖宗基业,不辜负您、还有四万万子民的期望,子臣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p>
这一天,他们的谈了很久,从皇帝四岁入宫谈到大婚当政,一时间感慨颇多。</p>
皇帝亦流露出对于太后即将搬离紫禁城的种种不舍,太后一边回忆着在紫禁城中度过的悲欢往事,一边孜孜不倦的向着皇帝教导自己听政治国的经验和教训。</p>
仿佛话题总也道不完,再抬眼时已是皓月当空,打更的梆子声时隐时现的传来,两人方才收住话音。</p>
褚湉在外面冻得发抖,一双腿已麻木,抬头间,正见太后等人出来寝宫。</p>
她由李连英搀扶着徐徐走近褚湉,停下步子道:</p>
“罚你如此,你没有一丝怨怼么?”</p>
褚湉垂首道:“奴才办差不力,合该受罚,老祖宗只让跪着,已是法外开恩,奴才不敢有怨。”</p>
太后若有似无地叹了叹,只道:“得了,起来吧。”</p>
话音才落,却不见褚湉起身,她蹙了蹙眉,凝眸去看她。</p>
褚湉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当即行了叩首,道:</p>
“倾澜恳请老祖宗开恩,将奴才带回储秀宫吧,倾澜自知愚笨,心中无一日不念着老祖宗,只想回去侍奉左右,别无所求。”</p>
太后没料到她说出这番话来,便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做御前女官不好?还是皇帝待你不好?”</p>
褚湉平静对答:“奴才只是愿回去,想念随在老祖宗身边的日子,无关其他。”</p>
李连英偷眼看了看褚湉,心中暗觉她尚且不算太笨,便又听太后道:</p>
“你可知我的话是懿旨,懿旨怎可随意更改,我知道你有这孝心,可这孝心也分大小高下,你只留在御前,便是对我最大的孝心了。”</p>
她话至此处,再无赘言,只出了腰子门,徒留褚湉思绪万千。</p>
长街上,李连英扶着肩舆终是忍不住开口道:</p>
“奴才多句嘴,倾澜姑娘既想回来伺候,您为何不全了她这份孝心?况且,大婚后,她一个女官承侍御前,皇后那边……”</p>
见他欲言又止,太后拢了拢手上鎏金缠枝牡丹手炉,笑说:“你如今怕是老了,怎么也问出这等糊涂话来?”</p>
李连英躬了躬身,脚下不停,嘴里诚惶诚恐道:“奴才实在粗笨愚钝,还请老祖宗您指点。”</p>
太后顿了顿,迎着夜色,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缓缓道:</p>
“不管皇帝真收心还是假逢迎,到底是撂在了一边儿,说是视而不见,却仍存着几分顾念,如此一来,那丫头想也没了旁的心思,留她在,一来堪任时可助皇后些力,二来哪个嫔妃风头胜起来,有她在,也可压一压,这不是挺好吗?”</p>
李连英小心翼翼道:“老祖宗就不担心她将来反客为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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