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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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昀道:“此事复杂,大致有些方略,还需详细推演,结合如今朝中实际之后,再写下交予阿姊。不过有一句话是肯定的,那就是不能只顾着当下做裱糊缝补,必须趁着这时候,将土地兼并,隐匿户口等事彻底处理一番,将豪强兼并,利益勾连的顽疾脓疮狠心剜出来,否则大夏国祚也不得长久。”</p>
德妃点了点头,“如今北疆连战连捷,军威正盛,朝中权贵也噤声缩首,正是好时机,此事便劳你和中枢费心了。”</p>
“阿姊这话就见外了,于公于私,这都是我应该的。”</p>
德妃缓缓停步,扭过头,看着他。</p>
就在夏景昀都有些招架不住那眼神之中的幽怨和柔情之事,德妃深吸一口气,重新迈动了步子,开口道:“北梁那边,你觉得谁去比较合适?”</p>
话题转开,那旖旎的氛围也随之消散,夏景昀开口道:“我觉得有人会鼓动我去。”</p>
“不行!”</p>
德妃霍然转身,神色坚决。</p>
夏景昀微微一笑,“阿姊勿慌,我只是说他们可能会想鼓动我去,但决定权不是在您手里嘛!不过说实话,这也就是我一厢情愿,凭三寸不烂之舌,罢两国之兵,收复一州之地,光这一项便足以名垂青史了。这种几乎唾手可得的大功,他们或许还真不舍得让给我呢。”</p>
“反正你不许去!”德妃态度坚决,认真道。</p>
夏景昀嗯了一声,“我也就随口一说,说起来,北梁那边也该有反应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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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都,宫城,御书房。</p>
北梁苦寒,更衬得梁帝的宫城之中,温暖难得。</p>
如今的北梁的中书舍人王若水跪在地上,神色恭敬,便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起来吧。”</p>
借着起身的动作,他才飞快地瞥了一眼这位只见过一面的梁帝。</p>
虽然传言猛虎成了病虎,为了位置安稳昨日甚至都将皇子们都圈禁在了宫中,但显然即使是病虎也不是好惹的。</p>
一条条圣旨,将躁动的火焰精准地分股摁灭;</p>
而随着下四姓中,实力最强的耶律家家主耶律石孤身入宫谢恩表明忠心,对皇族最为不满的宇文家家主宇文雍突发恶疾暴毙,整个梁都连风雪都安静了下来。</p>
梁帝看着王若水,淡淡开口,“你对当前之战局,可有了解?”</p>
王若水道:“昨日倒是听同僚们谈了些,知晓了前线战事不利的消息。”</p>
毕竟也是在大夏官场历练过的,应付这些暗藏机锋的问题,还是信手拈来。</p>
梁帝点了点头,“对此,你有何想法?”</p>
王若水一怔,这还真给他整不会了,怎么会问这种问题,“陛下,臣......”</p>
梁帝直接摆了摆手,“朕既收留你,便会信任你。你对南朝熟悉,如今对我大梁也有了解,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朕要切实的话,不要客套。”</p>
王若水看着梁帝,犹豫了片刻,心里暗自一咬牙,开口道:“陛下,臣昨日曾听同僚说起,自烈阳关往北,通往梁都的一路之上,都无天险阻隔,若是如此,恐非长久之计。”</p>
梁帝不动声色,“为何?一路之上虽无天险,但四野平原,我北梁铁骑纵横,南朝之兵安敢深入我朝腹心?”</p>
王若水下意识地拱手,旋即立刻变成抚胸躬身,“陛下明鉴,换了旁人或许不敢,但姜玉虎确实敢。”</p>
梁帝叹了口气,“姜玉虎的确为我朝心腹大患。但自古功高震主,他毕竟没有姜青玄当年的际遇,南朝朝廷定有猜忌,朕命人施反间计可能得逞?”</p>
王若水摇了摇头,“陛下可知南朝有文武双壁之说?”</p>
梁帝轻哂道:“时人逢迎罢了,还能当真?我大梁亦有四骏之说呢。”</p>
言下之意,我大梁四骏什么德行我清楚得很,什么南朝双璧想来也差不太多。</p>
但王若水再度摇头道;“陛下切莫掉以轻心。南朝双璧,一文一武,夏景昀在内,姜玉虎在外,姜玉虎如一杆绝世雄兵,但再好的武器也要看谁来用,在朝堂之上对他提供支持的夏景昀,才是南朝真正的关键。”</p>
梁帝微微眯眼,“说下去。”</p>
“夏景昀崛起不过一年多,如今已是朝中中枢重臣,开国侯,更是掌权太后的义弟,皇帝的舅舅,更关键的是,此人之智谋惊人,堪称算无遗策,当初东方明弑君登基,局面彻底被其掌握,但夏景昀依旧能逆天改命。他如今,外有苏、秦两大顶级世家支持,内有太后皇帝信重,自身亦是功劳赫赫,盛名远扬,堪称权柄滔天。”</p>
“更关键的是,他的性子完全没有懦弱退缩的一面。陛下此番运筹帷幄,本当决胜千里,但南朝并未慌乱,既没有将姜玉虎调去雨燕州平叛,更是完全放权给了姜玉虎,让其统揽北疆战事,如此才有了我朝的败局。这一内一外,一文一武,牢不可破,陛下的离间之计,万难得逞。甚至等到南朝局面稍安,或许更有大举北伐之举。”</p>
梁帝看着他,“依你之见,此番该当如何?”</p>
王若水面露迟疑,梁帝眯着眼,“有话便说,朕不计较你的罪责。”</p>
“依臣之见,当遣使求和,以图收回烈阳关。”</p>
梁帝的面色登时冷峻起来,下意识地冷哼了一声,王若水连忙再度跪下,“臣失言,请陛下降罪!”</p>
过了一阵,梁帝终于开口道:“下去吧,容朕想想。”</p>
王若水如蒙大赦般起身,身上竟浸出了汗水,此刻被殿外的冷风一吹,只觉头昏脑胀。</p>
而梁帝坐在大殿之中,以手扶额,脑海中,那两个字怎么都挥之不去:【求和】。</p>
道理很简单,想要兵不血刃地收回烈阳关,那得拿足够分量的东西来换。</p>
眼下大梁手中还有什么东西是足够分量的?</p>
也就剩一个雨燕州了。</p>
而且,这还不全是大梁的,若是大梁表露出吞并雨燕之势,或许东方平转头就归降南朝了。</p>
所以,这算是一个无本买卖?</p>
拿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换回属于自己的重要东西?</p>
可账不是这么算的,东方平毕竟只是傀儡,有了雨燕州的附庸,大梁有无数的好处,谋划那么久才成的局,安能就这么轻松放弃。</p>
那毕竟是一州之地啊!</p>
烈阳关再重要,也不过一个关卡而已,为何不能再修一座呢?</p>
想想,再想想。</p>
梁帝暗自安慰着自己,别急,再等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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