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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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瘆人的沉默之后,梁帝的声音悄然一缓,“朕要不信你,又岂会让你当朕的怯薛,起来吧。”</p>
先前听见传言,对梁帝身体还多有揣测的慕容龙跪在地上,不敢动弹。</p>
“嗯?”</p>
慕容龙立刻站起,但躬腰垂手,神态甚恭,甚至不敢抬头直视。</p>
梁帝背着双手,望着墙上的一幅字,淡淡道:“替朕去办件事!”</p>
“陛下请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p>
梁帝头也不回,“去宇文雍府上,送他上路,体面点,不要伤及宇文家其余人。他若不愿意体面,你就帮他体面。”</p>
慕容龙神色猛地一变,汗水几乎是不受抑制地从头上渗出。</p>
北梁七大姓:薛、元、裴、耶律、慕容、宇文、完颜。</p>
宇文雍身为宇文家如今的家主,哪怕他慕容家与之是世仇,但要让他去赐死宇文雍,这个事情......</p>
而其中最最关键的是,梁帝并没有明旨。</p>
没有明旨,就意味着宇文家的愤怒和仇恨,要他慕容龙和慕容家来承受。</p>
这又将是一柄悬在慕容家头上,随时可以落下的剑。</p>
“怎么?不愿意?”</p>
梁帝这才扭过头来,脸上带着微笑。</p>
那笑容,是如此的冰冷,就仿如极北冰原上亘古不化的冰川一般,寒意彻骨。</p>
慕容龙终于读懂了梁帝的意思。</p>
慕容家获罪还是宇文家死人,一切的决定权,都在这位慕容家年轻一辈第一人的身上。</p>
他当然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直接联合宇文家反了梁帝。</p>
但三十多年积威,又亲眼看到了梁帝的身体无恙,他哪敢去赌那个可怕的结果。</p>
“臣,领旨!”</p>
慕容龙起身,冷汗涔涔地退了出去。</p>
看着慕容龙的背影消失,梁帝挥了挥手,让殿中内侍们都出了寝殿,浑若无事地走到床边,待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再支撑不住,坐倒在床上。</p>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到身体的阵阵乏力,神色中泛起一阵无奈。</p>
百年难遇之好局错失,十万精锐丧尽,烈阳关落入敌手,他知道,有生之年,一统天下的美梦已经彻底破碎了。</p>
不止如此,他更要考虑的是,如何善后,如何维持住眼下的半生功业。</p>
宇文雍是个隐患,但还有更多的隐患,等着他去一一处理,收拾着转瞬而来的残局。</p>
当那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心气退散,身体却又清晰地感知到了岁月的侵蚀。</p>
他坐回床上,盖好被子,休息了一阵,便等到了去而复返的贺忠。</p>
“陛下,旨意都拟好用印传下去了。”</p>
梁帝微闭着眼,点了点头,“明日,召南朝来的王若水进宫。”</p>
贺忠点头,记住了这个事,同时沉默地闭上了嘴。</p>
镇南王这个名字,显然今日不适合出现在陛下的耳畔。</p>
也不知道,这个期限会是暂时,还是永远。</p>
大殿之中,弥漫着药味,那是一种垂暮和腐朽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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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梁,兴庆道。</p>
夜色之中的一处背风土坡,镇南王薛宗翰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远处的夜色。</p>
逃亡了整整三日,人不卸甲,马不解鞍,终于摆脱了那个恐怖的杀神。</p>
他环顾左右,身旁已经只剩下了两三百的亲卫。</p>
先前兵强马壮,领兵进驻烈阳关的豪情壮志仿佛犹在昨日,此刻面前已是一片凄风冷雨,狼狈不堪。</p>
直到此刻安全得保,他才顾得上整理自己的情绪,一股巨大的悲伤瞬间如潮水般涌来。</p>
他怀着一战雪耻的美梦而来,带着一场惨败和一身新的耻辱而去。</p>
夜枭放肆地嘲笑,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也嘲笑着他在史书之上注定的名声。</p>
皇兄的交待,言犹在耳;</p>
自己在他面前的豪情万丈的保证,已成了彻底的笑话。</p>
若只是这般也就罢了,但损兵折将,让皇兄一统南北的壮志落空,更同时打没了十万薛家直接掌握的嫡系兵权,这才是最要命的事。</p>
降罪、入狱、处死、甚至于薛家皇权旁落、大梁分崩离析......</p>
一桩桩可能的结果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又让他的悲伤变成了惊惧。</p>
他猛地起身,一下子拔出腰间的刀,就要朝着脖子上抹去。</p>
一旁的亲卫连忙扑过来将他抱的抱,按的按。</p>
“王爷!您不要想不开啊!”</p>
“王爷,这只是一场败了,咱们从头再来啊!”</p>
“是啊,王爷,咱们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正是重整旗鼓的时候,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p>
众人七嘴八舌又真心实意地劝着,让镇南王心头终于有了几分暖意。</p>
“苍天虽薄于我,但却让本王有你们这么一群忠义之属,亦是人生不虚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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