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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一切,和那场大火之前都相差无几,虽然有念深在前面带着我,但这一刻,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纷纷扬扬的雪迷了眼,还是眼中涌动的泪光模糊了视线,其实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只凭着曾经的记忆,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p>

在走过一条长廊的时候,我转过头,就看到了另一边,屹立在水上的凉台。</p>

连那里,都没有改变。</p>

念深走在前面,察觉到身后我没有跟着了,停下来回头看着我:“青姨,怎么不走了?”</p>

“……”</p>

他看了看我,又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一边。</p>

然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p>

小小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黯然的神情。</p>

这一刻,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倒是对当初的事毫不知情的采薇轻轻的拉了一下我的衣袖,低声道:“夫人,太——太子殿下还在等着你呢。”</p>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前面的念深,便笑了笑。</p>

“走吧。”</p>

“嗯。”</p>

他一句都没有问,又转过身去接着往前走,而我再看了那凉台一眼,也继续朝前走去。</p>

不一会儿,就到了藏书阁。</p>

集贤殿的藏书阁,我过去来的时候很少,这里是珍藏典籍的地方,跟宫内的内藏阁差不多,只是这里的藏书要更偏向文史,多是皇子、世子们念书所用。念深带着我一边走上那几级台阶,一边说道:“这些年,老师已经不讲课了,而是专心在藏书阁录一些古籍。”</p>

“是吗?”</p>

“是的,父皇还命人把内藏阁,还有其他地方的很多书都搬到这里来,交给老师编纂。”</p>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p>

其实,傅八岱未必就是一个愿意钻书的书虫,想当初裴元灏召他入宫,他对皇帝提出的那三条施政纲领就能看出来,这个人是有入世之心的,之前一直在天目寺做学问,大概只是因为时机未到,更没有遇到能让他一展抱负的人。</p>

可现在,他却又回到了这些书山书海当中。</p>

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呢?</p>

眼看着已经要走到大门口了,我轻轻的说道:“傅大先生他,他身体还好吗?”</p>

“……”</p>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念深的脚步却滞了一下,而没有立刻回答我。</p>

我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p>

“怎么了?”</p>

“……”他抬头看着我。</p>

我越发感觉到一点不对:“傅大先生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p>

念深沉默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前面,然后说道:“他就在里面了,青姨,你自己进去见他吧。”</p>

说完,他也不等我回话,自己便转身走开了,有一些小太监一直远远的跟着我们,他走过去吩咐,不让别的人进藏书阁打扰我们,然后走了。</p>

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p>

采薇走到我身边:“夫人,怎么了?”</p>

我说道:“采薇,你也在外面守着,我没叫你不要进来。我进去拜见我的老师。”</p>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p>

说完,我便走过去,轻轻的推开了门。</p>

|</p>

屋子里一片昏黑。</p>

外面虽然飘着鹅毛大雪,已经好几日不见阳光了,但仍旧很明亮,这个藏书阁里会这么昏黑实在有些意外,但再左右看看就明白了,这里放满了高大的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都排列着满满的书卷和简牍,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阴冷的霉味。</p>

人走在这里,就像是日落西山,暮色降临,一切都要陷入黑暗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书的。</p>

不过,有的人,是不用在这里看书的。</p>

当我迈进那高高的门槛,刚走进去一步的时候,就看见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摆着两个书架,那上面的书不比其他书架上,堆得满满当当的,而只有零散的几本,在这两个书架的中间,横着一张桌案,一个人正跪坐在那里,低着头奋笔疾书。</p>

冰冷的藏书阁内,出现这一幕,其实也不算意外。</p>

甚至,那桌案上连一盏灯都没有点,我都不意外,因为我知道,他的眼睛在许多年前,就已经不用点灯,就能看清世间的一切了。</p>

可是,当我走近,看清他的时候,我的呼吸还是窒住了。</p>

眼前的人,就是那位蜀地大儒,我的授业恩师,定下了朝廷,或者说中原整整十五年格局的傅八岱,他的模样还是和过去一样,清明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就算晦暗的光线下,也能看清他的脸上越来越多的褐色的斑痕,眼角和唇角的皱纹也比当年增加了不少,让他看起来更多了几分老态。</p>

可是,他的老态,并不来自那些斑痕,也不是因为他眼角和唇角的皱纹。</p>

我清楚的记得,当年他入宫的时候,头发剃得只有寸余长短,头发花白,看起来像个苦行僧,就算后来在宫中没有再继续剃头,但头发也一直没有太长,可现在看到他的头发已经长长了,用一条布条随意的束在脑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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