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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在这几天里,沂水驱魔司衙门内的官员们纷纷向陈济生辞行,准备回家与家人团聚。</p>

第一个离开的是负责看守库房的驼背老者。</p>

他声称自己的老家在青州府,虽然家中亲人大多已离世,但他还是想回去扫墓尽孝。</p>

陈济生郑重叮嘱道:“近日沂山附近阴气浓重,据说那雪女的实力又有所增长,老人家您一定要多加小心,能绕道走就尽量绕道。”</p>

老者左手提着蛐蛐笼,右手抱着几本《卖油郎独占花魁》等话本,背上背着行囊,随意地点了点头。</p>

“陈大人您放心,”老者笑呵呵地说,“我虽然年岁已高,但还能照顾好自己。”</p>

……</p>

紧接着离开的是掌管衙门账簿钱粮的崔天佑。</p>

陈济生抬头问道:“崔天佑,我记得你父母就住在沂水县,为何这么早就要回家?”</p>

崔天佑尴尬一笑:“唉,我妻子她非要我陪她回娘家过年。她娘家在日照县那边,陈大人您也知道我妻子的性格……我不敢不从啊。”</p>

崔天佑的“母老虎”妻子在沂水县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p>

陈济生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理由。</p>

……</p>

最后离开的是沂水驱魔司的缉事马钦。</p>

他同样准备回青州府过年。</p>

临行前,他特意找到顾旭,问道:“顾大人,您知道沂水县有过年不回家的年轻姑娘吗?”</p>

顾旭眉头微皱:“你问这个做什么?”</p>

马钦苦着脸回答道:“每年过年,家里的亲戚们都会问我有没有娶媳妇。我若说没有,他们就会嘲笑我。所以,我想花钱请个姑娘跟我回家,假装是我的媳妇,好堵住他们的嘴。”</p>

顾旭闻言,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他轻轻摆了摆手对马钦道:“马兄,你要知道,你那帮亲戚啊,其实也就是过年图个热闹。即便你真娶了媳妇,他们也能找出别的由头来嘲笑你,比如嫌你官职低微,比如说你连大房子都买不起,总之就是要在你身上找些优越感来满足自己。”</p>

“顾大人,您真是一针见血。”马钦无奈地叹了口气。</p>

顾旭又提醒道:“马兄,陈大人特地叮嘱我,让你回程路上避开沂山,那里最近不太平,要小心雪女。”</p>

“我明白了,感谢陈大人和顾大人的关心。”</p>

说罢,马钦背起行囊,迎着寒风踏上了归途。</p>

……</p>

腊月十九这天,沂水驱魔司衙门内已是人去楼空,往日的喧嚣早已不在。</p>

院子里一片寂静,仿佛连风都吹得小心翼翼。</p>

这时,陈济生找到顾旭:“你明日就要前往莱州府了,咱们不如提前吃顿年夜饭,我还有些要事想与你商议。”</p>

顾旭身为孤儿,每到年关,总是与养济院里的孩子们一起度过。他们会包些简单的白菜馅饺子,放几串粗糙的鞭炮,就算是过年了。</p>

而自从加入驱魔司后,他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和陈济生以及几位无家可归的杂役一起吃的。</p>

陈济生自妻儿过世后,便鲜少回家,他常常工作至深夜,便直接在衙门值房歇息。这座衙门对他来说,更像是家,而他也将这里的年轻人视为己出。</p>

于是,两人来到了衙门外的一家小饭馆,点了几样小菜,提前庆祝了这顿年夜饭。</p>

因临近春节,饭馆内客人稀少,再加上这简单的菜肴,整个氛围显得有些冷清。</p>

陈济生面色凝重地对顾旭说:“顾旭,根据邸报的消息,沂山的阴气正在迅速扩散,雪女及其手下的妖怪活动也越发频繁。不出一个月,阴气很可能就会波及到沂水。届时,我们将面临极大的挑战。”</p>

顾旭最近频繁听到“雪女”这个名字,心中也难免有些好奇。</p>

他沉吟片刻后问道:“陈大人,我一直有个疑问,我记得以前雪女都是在六月份才开始活动的,为何今年如此反常?”</p>

与此同时,顾旭脑海中浮现出了在陆氏凶宅中听到的那则誓愿——“若陆家无辜受害,今后六月三伏天,必降三尺瑞雪。”</p>

陈济生叹了口气说:“朝廷那边传来消息,今年情况特殊,随着雪女实力的增强,她的行为也变得更为凶残。如今,沂山附近已有上百人遇害。”</p>

顾旭沉思了一会,继续问道:“陈大人,我还想问,我记得以前雪女杀人都是借助暴风雪和冰雹,但这次却依赖阴气,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p>

陈济生摇了摇头说:“这谁又能说得清呢?不过对于‘凶神’级别的恶鬼来说,操控阴气本就是他们的本能。”</p>

顾旭默然。</p>

他回想起“惊鸿笔”器灵消散前对他说的话:“我家小姐宁可自己挨饿,也绝不会伤害无辜。”</p>

“若陈大人所言非虚,看来她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阴气的侵蚀……”顾旭在心中默默叹息。</p>

“陈大人,针对即将面临的危机,您希望我具体做些什么准备呢?”顾旭询问道。</p>

按照陈济生的描述,沂水县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胁,他猜测陈济生必定是希望他能有所准备,为保卫沂水百姓而尽力。</p>

然而,陈济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感意外。</p>

“顾旭,你去了莱州府后,就不要再回来了。”陈济生平静地说道,“对付雪女这种级别的鬼怪,仅凭我们沂水县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京城的支援。你留在这里,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吧。”</p>

“您这是……”顾旭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想到一向以天下为己任的陈济生,竟会劝他逃避。</p>

“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把命搭在这种事情上。”陈济生补充道。</p>

顾旭知道陈济生所言非虚,按照他的性格,他也确实应该选择明哲保身。但心中总有些不甘,觉得这样就辜负了陈济生平日里对他们的教导。</p>

“那京城方面对此有何打算?”顾旭继续追问。</p>

“驱魔司总部已经派遣了多名强者前往沂山,”陈济生回答道,“此外,大齐国师、洛司首以及燕国公也都表示会在合适的时候出手相助。”</p>

“圣人出手……”顾旭沉吟道,他记得楚凤歌曾经提及过,圣人出手意味着巨大的代价和风险。</p>

在大荒之中,存在着诸多智慧与力量都堪比圣人的“凶神”级鬼怪。一旦圣人出手,很可能会打破大荒的平衡,引发更大的灾难。</p>

“陈大人,您一定要小心。”顾旭郑重地嘱咐道。</p>

“你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陈济生笑骂道,“这种道理我自然明白。”</p>

“不敢。”顾旭连忙低头。</p>

“另外,顾旭,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陈济生放下茶杯,正色道,“你应该知道,大齐国师在封印‘九婴蛇妖’后,将封印法阵阵图分散存放在八座县城之中吧?”</p>

顾旭点了点头。</p>

“我今日想请你帮忙的,正是与这九婴蛇妖的封印有关。”陈济生接着说道。</p>

……</p>

不久之后,两人结束了晚餐,回到了驱魔司衙门。</p>

陈济生在前,顾旭紧随其后,两人一同走向了静谧的藏书阁。</p>

“当年大齐国师封印九婴蛇妖后,将封印法阵阵图分为了八份,”陈济生边走边介绍道,“按照后天八卦的方位,这些阵图被分别存放于八座县城之中。沂水县便是其中之一。”</p>

“作为知事,我们的职责便是每三年取出这些阵图,对封印进行加固,防止九婴蛇妖破封而出。”陈济生继续说道,“虽然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极低,但我们仍需谨慎行事。”</p>

“原本这件事应该明年再做,”陈济生叹了口气,“但鉴于今年沂山雪女的威胁,我担心九婴蛇妖那边也会出现问题,所以决定提前进行加固。”</p>

“顾旭,你对符篆和阵法都有所涉猎,加固封印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对你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陈济生最后说道。</p>

“九婴蛇妖的封印……”</p>

陈济生在顾旭面前缓缓提及这个秘密,这是他首次对顾旭透露这个信息。</p>

在此之前,顾旭对“九婴蛇妖”的了解仅限于它被大齐国师用符篆和阵法深埋于地下,至于其中的曲折与复杂,他全然不知。</p>

“跟我来。”</p>

陈济生穿过排列有序的书籍长廊,领路前行。</p>

顾旭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两侧的书架,那些书籍如今已焕然一新,他记得,曾经这些书册因年久失修,饱受鼠虫啃噬,书页破损不堪。是崔天佑找来县学的生员们重新抄录,而顾旭则作为顾问,为他们解答了许多疑难问题。</p>

两人很快走到了藏书阁的深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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