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颇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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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壮壮深吸一口气。</p>

“幸亏我刚刚没惹顾大人动怒，”他心中庆幸，“否则我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p>

“暗日”秘术的效果令顾尘颇为满意。</p>

它无需诵咒，无需蓄力，瞬发即效，令对手根本无从防御。</p>

加之这群匪徒皆为未经神识修炼的凡人，灵魂力量极弱——在“暗日”面前，简直不堪一击。</p>

然而顾尘的“暗日”秘术毕竟是今晨才初窥门径。</p>

施法过程中，他只觉自己的神识之力急剧消减，只怕再过片刻，便会消耗殆尽。</p>

为此，他决定适度节制，以备不时之需。</p>

于是，在第十名匪徒倒下后，顾尘停止使用“暗日”之术。</p>

他的双眸重归平日的清澈明亮。</p>

“你们还要继续逃吗？”他嘴角微扬，狭长的眼眸凝视剩余的匪徒，“若你们喜欢玩猫鼠游戏，本官不介意奉陪到底。</p>

“只是，一旦本官将你们擒获，你们的下场……可就难以预料了！”</p>

顾尘的话语虽轻。</p>

但在暗能的加持下，他的声音并未被疾风淹没，反而清晰传入匪徒们的耳中。</p>

此刻，匪徒们再难抑制内心的恐惧。</p>

同伴们接二连三倒下的诡异情景，以及那凄厉的哀嚎声，早已令他们毛骨悚然。</p>

而顾尘的这番话，更是将他们心中残存的勇气彻底击溃。</p>

“废土警署……何时出了这么一位狠角色？偏偏被我们撞上？”</p>

匪徒们在心中破口大骂，自认倒霉。</p>

他们本欲潜伏草丛中劫掠过往商队。</p>

却不料踢到铁板，遭遇废土警署的官员。</p>

思及至此，他们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和赃物，扑通一声跪在顾尘面前，恳求他的宽恕。</p>

“大人饶命啊！”匪徒们头如捣蒜，“小人上有九旬老母，下有三岁稚子，若小人今日丧命于此，他们将无人照料……”</p>

“你们看起来顶多三十岁。莫非你母亲六十岁才生你？”顾尘轻笑一声，打断他们的求饶之词，“算术不行，就别在本官面前胡编乱造。”</p>

匪徒们顿时噤声。</p>

顾尘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他们血迹斑斑的衣物上，继而问道：“你们刚才杀了人？”</p>

匪徒们心中一惊，面面相觑。</p>

犹豫良久后，终于有一人胆战心惊地回答：“大……大大人，小人也是逼不得已……因家贫如洗，无力纳税，才带同伙来到这官道上，截住一支商队……</p>

“我们原只打算取走部分财物便离去，但他们誓死不从，还想制住我们，送我们去警署……无奈之下，我们只能自卫反击……”</p>

“好一个‘逼不得已’，”顾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听你们这哭哭啼啼的腔调，不明真相的人恐怕会认为你们才是受害者。”</p>

“大人，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匪徒们又开始苦苦哀求。</p>

甚至有人为了挤出几滴眼泪，从地上抓起一把沙砾往眼睛里撒。</p>

顾尘低头审视他们，平静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理论上，唯有铲除你们这群祸害，才能维系这条官道的秩序和保障其他行者的安全……”</p>

匪徒们瑟瑟发抖，口中连连呼喊“大人不要”。</p>

但这时顾尘话锋一转，继续道：“本官是废土警署的人，专事猎杀变异生物，不负责处决人类。若直接取你们性命，会给本官带来诸多麻烦。</p>

“故而，还是将你们交给世俗官府的差役处理吧！”</p>

话音落下，顾尘从衣兜中取出几张泛黄的符纸，朝匪徒们抛去。</p>

瞬间，这些符纸化为一根粗长坚韧的绳索，将匪徒们——无论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悉数捆绑得严严实实，然后绑在路边几棵大榆树的树干上。</p>

随后，顾尘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在榆树树干上挥毫写下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p>

“行于官道，莫为恶事；</p>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p>

他认为，这句话对日后经过官道的旅人应当具有很好的警示作用。</p>

毕竟，树上挂着的这群匪徒就是鲜活的教训。</p>

而匪徒们则羞愧欲死……被挂树示众之事，实在太丢人现眼。</p>

他们所在的村落就在附近——万一被熟人看见，他们宁愿一死了之。</p>

…………</p>

遭遇匪徒，不过是旅途中的小插曲。</p>

很快，顾尘重新登车，继续向莒城进发。</p>

途中，他从衣兜里取出随身携带的记事簿，在上面记录：</p>

“实验时间：天行二十三年十月十一；</p>

“实验内容：对神念秘术“暗日”的威力进行初次测试；</p>

“实验对象：一群匪徒（凡人）；</p>

“实验结论：该秘术能够感应附近敌人的恶意，亦能瞬间使人昏迷、乃至抹灭神识，可在实战中作为奇招使用。</p>

“但目前它尚存在一些局限——第一，该秘术每次只能针对一个目标；第二，其对神识力量的消耗过大。</p>

“未来还需努力在这些方面寻求改进。”</p>

这日下午，顾尘抵达了莒城。</p>

他一刻未停，便指示董壮壮驾车直奔此行的目标——范氏庄园。</p>

据顾尘早前调查，范氏一族世代在莒城经营酿酒业，虽非豪门大户，却也堪称生活富足的中产之家。</p>

而此案中的失踪者范舟，正是范氏新一代的独子。</p>

他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邻近秦家的千金秦香芸订下婚约。</p>

原本，他们在半月前的九月二十六日，应举行婚礼。</p>

然而婚宴当晚，新郎范舟却突然无故失踪，踪迹全无。</p>

范氏族人搜遍周边街区，仍未找到范舟的下落。</p>

他们焦虑万分，对范舟的生命安危忧心如焚。</p>

而女方家人则指责范家言而无信。</p>

他们甚至提出解除婚约——毕竟范舟失踪多日毫无消息，恐怕已遭遇不测。他们不愿秦香芸因此成为寡妇。</p>

…………</p>

当顾尘的马车停在范氏庄园门前时，范氏与秦氏两家族人正于门前争执不休。</p>

男方父母怒道：“我儿子失踪这么多天，你们不关心他的生死，反倒天天上门嚷着‘退婚’、‘退婚’……哼，当初真是瞎了眼，才选了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亲家。”</p>

女方父母反击：“论自私，你们范家才是一窝自私自利之徒！你们只顾你们的儿子，完全不顾及我家香芸的感受。你家儿子最多赔上一条命，我家闺女却要赔上一生幸福！”</p>

男方父母斥责：“你们冷血，你们无情，你们无理取闹！”</p>

女方父母反驳：“我们哪里冷血？哪里无情？哪里无理取闹？这明明是你家儿子闯下的祸端！”</p>

“……”</p>

听着两家长辈如市井斗嘴般的争吵，顾尘无奈摇头。</p>

就在这时，范家一名跑腿小厮突然瞥见了顾尘的黑色马车，以及车门上形似星图的废土警署标识。</p>

“老爷，废土警署的大人来了！”小厮兴奋地高喊。</p>

范氏与秦氏两家闻声，齐齐转头。</p>

一见到这辆黑色马车，他们的眼中顿时闪烁出希望的光芒，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p>

秦家主母率先跨出几步，扑通一声跪在马车前，泣声道：“大人，他们范家背信弃义，辜负我家香芸的一片真心，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p>

范家夫妇见状，也不甘落后。</p>

他们同样双膝跪地，抱住马车轮子喊道：“大人，您别听那泼妇胡言乱语！她在颠倒黑白！”</p>

顾尘轻叹。</p>

他明明是废土警署中负责斩妖除魔的修行者。</p>

此刻在这群人面前，却仿佛成了调解邻里纷争的社区调解员。</p>

“报我的名字。”他对驾车的董壮壮下令。</p>

董壮壮应声起身，大声宣告：“废土警署经理顾大人到——”</p>

范、秦两家族人立刻停止争吵，毕恭毕敬地低头道：“草民恭迎顾大人！”</p>

顾尘起身，整了整衣冠，推开马车车门，走出车外。</p>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p>

只见少年头戴乌纱帽，身着七曜服，眉目清秀，气度不凡。</p>

“这废土警署的大人，看上去好年轻啊！似乎和我儿子年纪相仿！”</p>

“废土警署真是胡闹，竟让这么小的孩子戴乌纱帽！他们以为斩妖除魔就像过家家吗？”</p>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相信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解决这桩案子吧？”</p>

“……”</p>

围观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p>

尽管这些声音微弱如蚊鸣，但顾尘修习过“暗日”，神识感知力远超常人，自然将这些话语听得清清楚楚。</p>

不过他懒得与这群见识浅薄的凡人计较。</p>

这些人多半只是在嫉妒他罢了。</p>

“你们都起来吧！”顾尘环视在场众人，淡然道，“婚姻纠纷、邻里矛盾，这些事情你们应该去找县令大人解决。本官作为废土警署经理，只负责处理涉及变异生物的案件。”</p>

“变异生物？”</p>

范氏夫妇闻言，大吃一惊。</p>

儿子范舟失踪，竟然与变异生物有关？</p>

听说变异生物都将人类视为猎物……</p>

如此一来，他们的宝贝儿子还有生还的可能吗？</p>

范夫人顿感心如刀绞。</p>

她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丈夫的臂膀，只觉自己随时可能昏厥过去。</p>

…………</p>

片刻后，在范氏夫妇引领下，顾尘步入范氏庄园。</p>

一路上，他向夫妇二人询问了案发当日的一些细节：如范舟失踪的具体时间、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目击者等信息。</p>

他了解到的情况是：婚宴进行中，范舟中途离席，声称去方便；然而自此之后，他再未返回宴厅。</p>

听闻此言，顾尘的第一个念头是——莫非范舟被传说中常潜伏在厕所的厕鬼所害？</p>

…………</p>

在《废土怪异录·厕鬼篇》中记载了一个故事：</p>

一名李姓男子，在与友人外出旅行时，频繁前往厕所，时常在里面待上一两个时辰，需友人强行将其拽出。</p>

但除此之外，他表现得与常人无异。</p>

某日，众人饮酒时，发现李某不见了。</p>

友人直奔厕所寻找李某。</p>

这一次，李某用门挡堵住了厕所门。</p>

友人呼唤多时，无人回应，只能破墙而入。</p>

而后他惊讶地发现，厕坑内露出李某的双脚——李某全身几乎被污物淹没，早已气绝身亡。</p>

…………</p>

“范舟在婚前，是否有频繁如厕的习惯？”顾尘向范氏夫妇询问。</p>

“没有。”</p>

“那天晚上，有人在厕所见过他吗？”</p>

“没有。”</p>

“你们在粪坑里找过他的尸体吗？”</p>

“找过，不在里面。”</p>

“明白了。”</p>

顾尘点头，排除了第一个错误猜测。</p>

…………</p>

注释：</p>

（1）厕鬼的故事参考《柳宗元集·李赤传》。</p>

接下来，顾尘逐一询问了范家的仆役及当晚出席婚宴的几位宾客。</p>

但这些人提供的信息同样有限，未能给顾尘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p>

根据他们的描述，范舟新婚之夜离席之后，仿佛在院中消失无踪，再无任何痕迹留下。</p>

“此事有些蹊跷。”顾尘抚了抚帽檐，心中暗想。</p>

疑难之际，不妨求助玄学。</p>

思及此处，顾尘从衣兜中取出随身携带的三枚铜币，连抛三次，得出“震”卦。</p>

依据后天八卦方位图，“震”对应正东方位。</p>

“我们去城东探寻一下。”顾尘扭头对身边的家属们说道。</p>

听闻此言，家属们皆心头一惊——</p>

如今废土警署的官员办案，竟如此随意？抛个硬币就能找到线索？</p>

这让人感觉很不靠谱啊！</p>

然而鉴于顾尘的身份尊贵，他们并未出言质疑，只能紧跟其后，离开范氏庄园，朝正东方向行去。</p>

…………</p>

沿途，每当遇到岔路口，顾尘都会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掏出铜币卜算方位。</p>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远离繁华的城区，步入荒僻寂静的郊外。</p>

此处人烟稀少，只见一望无垠的荒野，以及零星分布的几间房屋。</p>

此时，秦家主母忽然指向前方，惊愕地喊道：</p>

“这里怎会突然冒出一栋房子？我一个月前来这里时，还没见过它呢！”</p>

顾尘顺着她所指望去。</p>

果然，道路尽头矗立着一座两层小楼。</p>

小楼大门正对笔直的道路，两侧种植着不少树木。</p>

在风水学上，大门是房屋的纳气口。</p>

大门正对道路，会使得阴煞之气直冲而来，带来厄运甚至血光之灾。</p>

此乃犯了“路冲煞”，又称“枪煞”，乃极为凶险的布局。</p>

当然，若此屋并非住人之所，情况则另当别论。</p>

于是顾尘推测：劫走范舟的变异生物，很可能就藏在这栋小楼之内。</p>

“本官去那栋楼查探，”顾尘对众人平淡吩咐道，“你们在此等候，不得擅动。”</p>

范夫人担忧儿子安危，向前两步向顾尘行礼，恳求道：“大人，请让草民随您一同前去吧！我想知道我儿是否——”</p>

“——本官此行只为查案，”顾尘摇头，语气淡漠地打断她的话，“若那楼内真有变异生物，本官无法保证你的生命安全。”</p>

言毕，他径直走向道路尽头的小楼，再不回头。</p>

范夫人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p>

此前，她曾一度怀疑，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废土警署官员，能否破解这桩诡异的案件。</p>

而此刻，作为心急如焚的母亲，她只能默默地为顾尘祈祷，愿他能拨云见日、洞察真相，尽早找回她的儿子……</p>

…………</p>

不久后，顾尘抵达道路尽头的两层小楼。</p>

他伸出手，在门上轻敲三下。</p>

“咚！咚！咚！”</p>

“谁在敲门？”屋内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p>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喘息声，似正在进行剧烈运动。</p>

“我是谁无关紧要，”顾尘回答，“我只是替人给你带句话。”</p>

“带句话？”年轻男子的声音显得有些困惑。</p>

“范舟，你在这儿躲得够久了？”顾尘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你母亲喊你回家成亲。”</p>

“砰！”</p>

顷刻间，房门被猛地拉开。</p>

只见那年轻男子皱眉站在屋内，衣衫不整，面色微红，腰带未系，鞋只穿了一只。</p>

显然是在听到顾尘的声音后匆忙赶来的。</p>

此人正是案件的关键人物——失踪半月的范舟。</p>

此刻，范舟望着顾尘身上的黑色“七曜服”，心中疑惑万分。</p>

在他的认知中，莒城废土警署并无如此年轻的官员。</p>

“大……大大人，您可能误会了，”范舟道，“半月前我已与秦家小姐成婚，现与她同住，生活美满。”</p>

与秦家小姐同住？</p>

按照秦家父母的说法，秦香芸近来不都是独自待在闺房，郁郁寡欢吗？</p>

怎会在这里又冒出一个秦家小姐？</p>

顾尘微微一笑。</p>

他瞥了眼范舟那容光焕发的面容，感觉此案愈发耐人寻味。</p>

“你的妻子……是叫秦香芸吗？”</p>

“没错！”</p>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个娇媚悦耳的声音：“相公，你何时才能把那烦人的客人赶走呀？妾身已等你好久啦。”</p>

“娘子别急，我这就过来！”范舟立刻满脸堆笑回应。</p>

随后他转向顾尘，疾言厉色道：“这位废土警署的大人，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不送您了！”</p>

顾尘面带微笑：“不急，不急。听说范公子的娘子乃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本官一直颇感兴趣，很想亲眼见上一面。”</p>

话音刚落，他便将范舟推至一旁，步入屋内，朝着楼梯走去。</p>

听到他的话，范舟瞬间愣住，继而心中涌起怒意：“如今废土警署的官员都如此无耻？竟公然表示对他人妻室的兴趣？莫非还想强占人妻？</p>

“这废土世界，竟腐败至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