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情深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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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三年之期。</p>

“栖姐姐，你竟当真不好奇那洞中有什么了？这要教我换做你，那可得抓心挠肺。”</p>

江晏栖微微颔首，笑道：“我若如你这般，那你前些日在林中被几只野鼠追到树上过夜之事可就得被阿姐知晓了。”</p>

千汴闻言连忙打住，露出了一个弯唇而不失尴尬的笑，道：“栖姐姐，我最喜欢你的一点便是——点到为止，这要换那臭女人不得把我祖宗十八代都刨出来？”</p>

江晏栖只看着千汴淡淡一笑，她千山暮雪般冷清的眉眼总带着温冷的平静，不扬不淡。</p>

千汴翘着二郎腿坐在玫瑰花堆旁的木墩上，一袭红衣融于瑰丽。迷雾中的暗沉红霞宛天之绸带，荡起迷幻涟漪，他神情唏嘘地咂巴着嘴，“今日这好天气，没那臭女人的讨厌身影，倒还真少了几分滋味。”</p>

“阿汴，慎言。”远处男子坐着木轮椅缓缓行来，净白长衣似远方云雾铺陈而来，挽起一浪清涟，不夹杂丝毫尘埃。</p>

暗红的涟漪下，江晏栖似看到了万丈绯红下的白衣神只，祂的每一根青丝都像沾染了千里月华，扑面而来的是惊艳与敬畏。</p>

起初江晏栖觉得故君生同顾听桉像，如今再看，其实大相径庭。</p>

即使两人皆为素衣。故君生却是白衣如月，在无边夜色下拥簇千里清昙，让平芜尽头起春山。在青雾迷蒙中，只叹这画中谪仙。</p>

顾听桉则如远古下清寂的古海，波澜不惊的是上位者的威严，掀开岸色的是帷幄千里的矜贵。时如桃夭瑰绝色，或似萧霜檐上雪。虽貌如神只，然时冷或妖，无那纯粹之出尘脱俗。</p>

千汴要知晓江晏栖的评价，只得暗笑，他这君生哥哥确是琨玉秋霜，高山景行，然亦非不食烟火——他一旦出手，那必是要见血的。</p>

而那再多的一面，也便只有钟祈灵可见了。</p>

故君生话落，千汴便乖乖认了错，那乖巧的声音激得江晏栖都起了鸡皮疙瘩，“不是臭女人，是祈灵姐姐，是君生哥哥的小心肝，是君生哥哥的天上星，是君生哥哥的……”</p>

话未落完，便见故君生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千汴的脑袋，“莫贫，让阿笑听了，她倘要收拾你，我自是得站阿笑那边。”</p>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千汴便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咳，当然不是第一次碎了，他幽怨地盯着男子，“君生哥哥可是变了，你从前分明不是这般的，尽管祈灵姐姐没有阿汴善解人意，尽管姐姐没有阿汴任劳任怨，尽管……君生哥哥却还是偏爱着姐姐，教阿汴好生羡慕啊……！”</p>

说着，他就连二郎腿也不翘了，人也不坐了，动作也“含蓄”起来了。</p>

江晏栖看着这一幕，不住的别过眼，扶额不忍直视。</p>

故君生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沉凝风华的眸似在荒芜中涟漪着月色，他淡淡一笑，“日后阿汴也会遇到这样一个女子的——为她，甘拜下风。”</p>

话落，故君生拨冗了千年的记忆中似乎回响起女子迷蒙的嗓音，动荡在心尖。</p>

想到此，故君生如雾似散的面庞便轻轻漾开一抹温柔笑意。</p>

千汴听后，眸中却是转过一轮又一轮的晦暗，他眉梢微红几分，冷声道：“不会的，若我是哥哥，才不会为了她再一次目视黑暗，一无所有！千年之痛，无尽深渊，这世间有几人能做到如厮地步……”</p>

话未落完，江晏栖竟便第一次见到故君生那般失态的直接打断了千汴，“咳……阿汴……你已不是小孩子了。”</p>

君生拿出袖中一张绣着蓝花楹的绢帕捂着唇，本便如玉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喉中是抑制不住的腥甜，方收起帕子，却还是被千汴瞧出了一丝血色。</p>

见此，千汴愣在了原地，而后眼眶中却是突然滚下了灼热的泪珠，连忙上前扶住君生的轮椅，“第二次了……已是第二次了……对不起……哥哥，千汴不该如此说的。是千汴错了……是我错了！哥哥……对，我先推你回去休息，少见些光……少见些光就好了。”</p>

江晏栖听着千汴的话，微扯了唇角，心尖有一股抑制不住的荒芜。一梦岭就像是上天的遗弃之地，从不曾受过光的眷顾。</p>

他们生活在此之久，应是此一生都不曾见过一缕真正的霞光吧。</p>

故君生紧握着绢帕，看着上面的血迹，眉眼愣了几瞬后，却是轻轻抬眉。他失了血色的唇畔漾出微弱笑意，“是我命该如此，阿汴无错，无须自责。”</p>

话落，他便自己转着轮椅又消失在了这片云兴霞蔚之中，没带走一片叶子，一缕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