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师父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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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夜长空，风起天阑。</p>

江晏栖静静看着乱插繁花向晴昊的庭轩院，一时竟有些濩落，心头可谓一夕千念。</p>

忽而，栅栏旁现起一道身影，那人着着墨色斗篷，帽檐拉的很低，将大半眉眼都遮了去，只隐隐约约露出了雪白青丝。</p>

江晏栖抬眸看向来人，眉色微凝，月照白玉般的面庞像裹挟了一层早冬的寒雾。</p>

老人见此，只静静伫立着，雪白的青丝仿若华灯初上的阑珊，一阵温和之息，那苍老喑哑的嗓音似带着亘古岁月的平静，“丫头不必紧张，老朽并非坏人。”</p>

自然，坏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p>

江晏栖闻言，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妄动，“阁下为何而来？”</p>

悄无声息便能潜入宫中，这无疑是一个高手。</p>

老人走近了两步，慢条斯理道：“江青寒，没弄错的话，这是丫头的兄长吧？”</p>

江晏栖闻言怔了一下。她眸光似雪地看着老人，那一向清透平静的柳叶眸此刻全然是寒意，“我兄长……早已亡在了奉凉城。”</p>

老人轻轻挑眉，温和淡笑道：“丫头，眼睛是会骗人的，老朽若说他还活着呢？”</p>

他斗篷下粗糙苍老却分外修长的手伸出，拿出了一封碧瑶笺放在江晏栖面前，老人隐隐露出的眸光似有洞察万物轨迹的敏锐，又带着青山之上的绝世。</p>

就像，隐世不出的高手。不，或许就是。</p>

江晏栖对上老人的目光一时竟有些落于下风。</p>

老人云淡风轻道：“若我是丫头，此刻会看看这封信。”</p>

江晏栖知道眼前的人很神秘也极莫测，但听到江青寒还活着的空谷足音……便是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必须要抓住。</p>

若老人真要对她出手，她怕是活不到如今了。</p>

抿了抿唇，江晏栖接过了碧瑶笺，她平静淡漠的姿容下是有些颤抖的双手。</p>

一排排潦草如狗爬，笔锋却又分外遒劲的字排列开来，是熟悉的字迹。</p>

这样丑的字，普天之下也只有她哥哥写得出了。</p>

江晏栖看到不住就有些红了眼眶，他……真的还活着？</p>

江晏栖小心翼翼地将信展得更开。</p>

“栖儿，安。几孤风月，屡变星霜。</p>

昔者奉凉城一役，我见救于人也，然终不能与父报平安。寒蝉凄切，对长亭晚。我已离十载，父终不得见，使汝独养六年。兄痛之。</p>

我意知其今在上，身于大齐宫。只我知汝，素不争。平兄今虽不能见汝，犹恐大齐亏汝。苟有事，则并无欹老先生。</p>

又，兄一切安好，勿寻勿念。”</p>

栖儿……也只有哥哥和爹会这般叫她了。不过他这信，一看便是有人指导的，那般文绉绉。</p>

看完，江晏栖想笑，眸色却已红了一片，这种失而复得的希望当真如流绪微梦。</p>

往日的清和平静被迷茫和惊喜盖过，既然哥哥仍然活着，为何要十年后才告知她？又为何……不能来见她？</p>

老人见她这副瞻云陟屺的模样，眸中闪过一片暗河流转的沉浮，徐徐收回手。</p>

老人的声音和蔼舒缓，却字字珠玑，“当一个人有了新的生活时，前人便注定被排斥在外。丫头少年更事，想来早已明了。”</p>

“昨日之事不可追。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往后老朽便代他守着你了。”</p>

是……他只要活着便好了。十年前是她害了兄长，他不愿见她也在常理之中。</p>

深吸一口气，江晏栖将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抬眸尽量平静地看向面前老人，“是晚辈误会了老先生。多谢老先生为我带来这封信，只是我同老先生素无瓜葛，我也不愿拘着您，您不必守着我。”</p>

老人缓缓捋了捋胡须，淡笑着看着江晏栖，“老朽别的随性惯了，不过——承诺，从不食言。”</p>

“丫头记住了，老朽叫无欹，拜老朽为师，你意下如何？——老朽正缺个弟子。”</p>

江晏栖此刻眸色已是一片寂静，见此只道：“老先生能教我什么？”</p>

无欹见江晏栖清澈绯红的柳叶眸已透着平淡的气息，这丫头心性倒是比男儿都强，心中压积了十年的情绪片刻间便能敛起。他淡淡一笑，“供丫头可选择的不太多呢，丫头看样子只适合医道了。”</p>

医道……江晏栖不由想到自己的父亲江悬正是在她十岁那年因病去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