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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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谈话声中充斥着战败投降受伤叛国各种字眼，杜玄此气得双眼通红，就要起身干仗，却被一左一右两个人拉住。</p>

三人沉默着吃完了馄饨，苏鹤付了钱，准备起身离开时，听到隔壁桌的一个声音道：“不是说元大司马这几日要进京吗？怎么还没到呀？”</p>

“就是啊，听闻元大司马犹如天神降临拯救俨州百姓于水火，没有元大司马，我们大齐怕就要完喽！”</p>

“还记得前几年，元大司马率军攻打盛州吗？盛州多乱啊，还不是照样被元大司马打下来了，要我说，大齐没了谁都行，就是不能没有征西大将军。”</p>

………</p>

苏穹搓了搓耳朵，感叹道：“真是杀人诛心啊。”</p>

三人往苏府走去，苏鹤摇着扇子道：“算算时日，元政确实应该到鄞都了。如今他止步于蓟州，不退不进。三哥，或许要有好戏看了。”</p>

苏穹悠悠道：“这出戏里，人人都是戏子，人人都演得出神入化。寒尽，我不想演戏了，我想变个戏法。”</p>

杜玄此一个字没听懂，他左看看苏穹，右看看苏鹤，只觉两人高深莫测，不可窥视。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快走一步问道：“三叔要变什么戏法？”</p>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只有远山顶上残留着一些红晕。</p>

苏穹伸手指着那抹红道：“景深你看那是什么？”</p>

杜玄此看过去，道：“晚霞？”</p>

苏鹤道：“太阳落山了，该怎么办？”</p>

杜玄此看向苏鹤：“怎么办？”</p>

苏穹道：“变个太阳出来。”</p>

杜玄此看向苏穹张大了嘴：“能变吗？”</p>

两人异口同声道：“能。”</p>

杜玄此不知道该看谁，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我不会变戏法，但是我有钱，你们需要钱吗？”</p>

苏鹤道：钱是好东西！需要的时候我们就去找杜二公子。”</p>

苏府的檐角已经映入眼帘，三人正欲作别，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p>

三人疾步走过去，只见几十个人站在苏府大门口，嘴里咒骂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手里不停往门上墙上砸东西。</p>

看到有人回来，那些人立马放过了那扇可怜大门转移目标，团团围过去，指着他们三个破口大骂。</p>

“无耻叛国贼，还有脸回来……”</p>

“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是这样的人……”</p>

“苏家怎么还有脸留在鄞都？卖国当诛！”</p>

群情激愤中，不知道是谁向他们扔了东西。</p>

“三哥小心。”苏鹤挡住飞过来的西红柿，西红柿砸在他肩上，说不上疼，却让他握紧了双拳。</p>

杜玄此大声道：“你们别胡说八道，谁告诉你们……啊……啊……你们这群刁民，愚不可及……哎呦……”</p>

杜玄此抱住脑袋，声音被淹没在一片谩骂声中。</p>

四面飞来各种各样的东西，馒头青菜鸡蛋石头，接连不断地砸在他们身上。</p>

苏穹站在人群中，没有弯腰没有躲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指指点点，张牙舞爪。看着他们饱含怒意与嫌恶的双眼和狰狞的表情。仿佛是在确认他们骂的扔的真的是自己吗？</p>

此前三十年的人生里，苏穹从未如此不堪过，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永远是体面的，精致的，走路带风，嘴角带笑。而此时此刻，他满身污秽，人人喊打，狼狈不堪，从天堂坠入地狱。</p>

他看向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一个月前，张灯结彩，红绸飘舞，进进出出的人皆是笑容满面，抬手贺喜。恭维声不断，赞美声不绝。</p>

一个月，恍如隔世。</p>

恍惚中，周围人群散开，四周变得安静极了。</p>

苏鹤唤了声三哥，苏穹从容伸手将挂在肩上的菜叶子拿下来，就如平时掸灰一般轻轻的，十分优雅。他看了一眼苏鹤和杜玄此，饱含歉意道：“你们两个跟着我受苦了。”</p>

他又向一旁的周竖拱了拱手：“多谢周都尉解围，辛苦兄弟们了。既然人都散了，诸位就请回吧。”</p>

三人没多说什么，与他告辞离去。</p>

杜玄此看着自己一身秽物，带着哭腔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苏大人那么好的人，这些人怎么能那么对他。他明明所作所为皆是为了……”</p>

苏鹤打断他：“景深，别说了，赶紧回去洗洗。往后再听到闲言碎语，你也不必去辩解。”</p>

杜玄此眨眨眼：“那我能做什么？”</p>

“你……就多存些钱，给我们搭变戏法的台子。”</p>

杜玄此似懂非懂：“好，我最会赚钱了。”</p>

周竖派人将杜玄此送回杜府。</p>

苏鹤从远处收回目光，伸出手瞧了瞧，手背上是粘稠的蛋液。他动了动手指，那蛋液也跟着流动。他垂眸看着那透明的液体，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嘴角。</p>

周竖看了一眼那修长的手，蹙眉道：“我送苏大人回去吧。”</p>

苏鹤没有拒绝：“那就辛苦周都尉了。”</p>

两人交集不多，并不熟稔，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倒也不尴尬。快走到柏子街时，苏鹤突然道：“周都尉，如今苏家出了事，瑾之与令妹的亲事还做数吗？”</p>

周竖不知道他为何问起这个，但还是说道：“自然作数，任何时候都做数。”</p>

苏鹤笑了笑，拱手道：“从这里进去就到了，周都尉就送到这里吧。”</p>

“告辞。”周竖回了个礼，利落转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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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拂音和苏季蕴回康州参加完葬礼后，苏季蕴留下来照顾陆拂行，陆拂音则马不停蹄赶往俨州。</p>

陆拂行承袭定北侯爵位，继续驻守康并二州。陆朔作为陆拂行嫡长子，顺理成章被立为世子。</p>

陆望一个人出了府，在城里瞎转悠，看到有卖奶酪的，他买了一份尝一口，皱了皱眉，便拎在手里没吃了。左拐右拐不知道走去了哪里，直到他看到那家田记烧饼。</p>

他要了两个烧饼，一碗疙瘩汤。看着飘着葱花和油沫的汤，他想起九岁那年在这里与陆坚比赛吃烧饼。他不肯认输，一直吃，吃得陆坚都害怕了，主动认了输。结果回去后他就一直吐，吐得昏天黑地，后来他再也没有吃过这家的烧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