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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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绽听着周围虫鸣，有些难忍。若不是陆望，他此时正躺在榻上搂着香软小妾酣睡，哪里会在这荒郊野岭喂蚊子。</p>

满天繁星，无风无雨，他哼了一声：“这位陆将军，运气还真好。”</p>

有人问道：“大人，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p>

廖绽看着远处洒满月光的山林，道：“陆将军既然赶时间，天亮前肯定会动身，若他不走，我们就帮帮他。”他才不想等太久，两军相隔那么近，那三千人不管走哪条路，只要有动静，他马上就能得到消息。</p>

若是能借机杀了陆望，他也算报了顾家提携之恩，若是陆望舍弃那三千人走了，那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康州军在乱石关几乎全军覆没，并州军也遭受大创，就只剩个半死不活的陆拂行，陆望孤身回到康州，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何况，康并二州终究会落入他人之手，陆家算是彻底完了。</p>

廖绽这样想着浑身放松下来，甚至哼起了小曲。</p>

半夜，廖绽睡得昏天黑地时被哨兵叫醒：“大人，大人，醒醒！陆将军跑了！”</p>

“什，什么？”廖绽听到“跑了”二字，瞬间清醒，他蹭的坐起来问道，“跑了？怎么跑的？”</p>

“骑马跑的！”</p>

“我问的是他带着三千人是怎么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跑的？”廖绽气得吹胡子瞪眼。</p>

“不是，是带着三十人跑的，依照大人吩咐，我们就没有阻拦。”</p>

廖绽松了口气：“只带了三十人，看来那三千人还在林子。走，马上去搜……不行，月黑风高的，容易遭埋伏，天亮了再去。”</p>

“那林子靠着山，密得很，天亮了也容易遭埋伏。”蓟州军统领说道。</p>

廖绽道：“那就死守，等他们没有东西吃了，总该会出来。”</p>

“林子里吃的多了去了……”哨兵嘀咕道。</p>

“你说那小子怎么这么会挑地方呢。”廖绽头疼地抹了把脸，“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在那林子里安家，实在不行，放火烧山。”</p>

陆望跑了，廖绽也回城了，只留下蓟州军守在这里。</p>

此时牟亮和陈子成带着两千九百七十人背着干粮牵着马爬山。</p>

陆望掏出地图扔给坐在地上的陈子成时，陈子成惊得张大了嘴。</p>

“将军不愧是将军，还随身带着地图呢。”陈子成就趴在地上研究起来，看了半天后问道，“将军，看地图有什么用？我也看不大懂啊。”</p>

陆望真诚发问：“你身为一营校尉，看不懂地图？你要是上了战场怎么打仗？”</p>

陈子成粗着嗓门道：“看地图有参军长史幕僚，将军只需要告诉我打谁，打哪座城就行了。”</p>

这话说得周围几人都目瞪口呆。</p>

陆望拿过地图，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除了官道，还有四条路可回康州。有两条路避不开廖绽，只能靠剩下两条路。</p>

一条路翻山越岭，一条路绕山而行，地图上短短一截，其间藏着多少危险他们全然不知。豺狼虎豹，悬崖峭壁，荆棘密林，都在前路等着他们。</p>

牟亮指了指山腰的位置：“这条吧。”</p>

陆望道：“不行，太危险了。”</p>

牟亮道：“将军，时间再耽搁下去，侯爷……就这样定了，将军先行一步，我和大成带着剩余人随后就到。都是七尺男儿铮铮汉子，上战场都不怕，这点危险怕什么，将军不要小瞧了咱们。”</p>

陈子成闻言配合地点了点头：“就是，大老爷们儿别啰啰嗦嗦的。”</p>

张弱在一旁烤着土豆，闻言道：“将军别担心，不就是爬山嘛，有什么好怕的，将军在康州安心等着我们。”</p>

陆朔看了看地图上绵延的山势，道：“牟校尉，兄弟们牵着马，尽量走低一些，费些时日都不要紧。”</p>

牟亮拍拍他的肩：“好小子，听你的。”</p>

于是两帮人同时出发。陈子成一面摸黑前行一边骂：“狗日的姓廖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挡老子去路，他没听过好狗不挡道啊？狗娘养的操比玩意儿。”</p>

张弱好奇道：“你怎么看出来他不是好东西？”</p>

陈子成握着前面挡路的树枝一掰，咔嚓一声，小臂粗的树枝被他掰断，他将树枝一扔，大声道：“长得就眼歪嘴斜的，一看就是个奸诈小人，老子祝他一辈子举不起来。”</p>

四周听到的人都笑起来。</p>

牟亮看着那根无辜的树枝道：“其实你可以绕过它。”</p>

陈子成道：“我就喜欢走直线。”</p>

张弱鼓着嘴点点头：“说得对啊，不是所有人都长得跟我们将军一样一脸正气，还好看。”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瘦了点。”</p>

陈子成又一掌劈断一根树枝：“放以前，我最看不惯这种长得细皮嫩肉的世家公子哥儿，啥都干不了还一身脂粉味儿。没曾想，我们将军与众不同，连带着带来的人都不一样。那个叶双秋，像个小白脸儿一样，嘿，狡猾得很，假模假式跟我比划了两招就不打了，肯定打不过我。那个叫慕可的，看着嬉皮笑脸的，跟只猴子一样，打起架来那叫一个不要命。还有那个慕以和陆朔，一天到晚板着张脸，像从冰窖里爬出来的，看着就欠揍。”</p>

“结果呢，想揍人家，没揍成。”张弱哈哈大笑，惊起一群飞鸟，“亮哥你都不知道，大成哥说人家腰跟那旗杆一样细，肯定一捏就断了。结果没把别人腰扭断，把自己腰扭了。”</p>

陈子成怒道：“那是我大意了，他们太精了，打个架都算计我。”</p>

陈子成和慕可差不多高，长得壮实，身体素质强悍，各种武器样样精通，力气可与张弱相比，又比张弱灵活很多，单论武力，慕可陆朔都不是陈子成对手，只是他太莽撞了，脑子又不懂拐弯，才没占到便宜。</p>

牟亮摇摇头道：“大成，你还得学啊。”</p>

陈子成不屑地瘪瘪嘴，“要是连他们都打不过，我羽林骑颜面何存？到了康州，我再跟他们打一次，到时候找个裁判，一决高下。”</p>

蓟州军等了三日，见林中毫无动静，只好回城复命。廖绽觉得蹊跷，又派人潜入林中，空荡荡的林子什么都没有，廖绽只好作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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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看到康州刺史府前挂着的麻绳和纸钱，心头钝痛。府内一片缟素，隐约能闻到香烛燃烧的味道。</p>

出来迎接的是许昭，比陆望大三岁，聪慧过人，从小跟在陆坚身边，如今担任康州幕府长史。</p>

“归程，”许昭伸手抱了抱陆望，“你总算到了。”</p>

院中有些面生的人，跪在地上，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轻声啜泣，只手臂上缠了麻绳孝帕，想来是城中百姓。</p>

许昭道：“每日都有百姓前来祭奠，世子说，侯爷这辈子为国尽忠，为民求安，就让有心者一起送侯爷一程。”</p>

陆望跪在棺柩前，棺柩很大，大到他抬头时只能看见满眼的黑，棺木很沉，沉到离了两尺远也能压得他呼吸不畅。他哑声道：“是他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