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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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弦月半隐在云层中，月光并不明朗。池子里莲花阖上了眸子，檐下鸟儿已入深眠。</p>

水晶帘后影绰绰，满架蔷薇一院香。谈笑声中，觥筹交错，一片和谐。突然墙头上传来突兀的打斗声，听那拳头划过空气的声音，很是激烈。</p>

苏慎立马站起身道：“有刺客？三叔，鹤兄，你们当心。”说完便冲了过去。</p>

陆望酒醒了三分，不过片刻，人已至墙头。</p>

墙上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陆望一眼认出了慕可，见慕可就要被踢，一把将他拽过去，对方身形灵巧，对慕可紧追不舍，并没有攻击陆望。</p>

苏慎看清两个缠斗在一起的少年，大惊：“阿九？慕可？怎么回事？”</p>

苏慎本想钳制住阿九，没想到阿九跟只猴子一样，根本逮不住，只是一味的追着慕可打。</p>

陆望一拳打在阿九手臂上，阿九闷哼一声，只觉得整条手臂都麻了，不过他咬牙忍住了，依旧奋不顾身地往慕可扑过去。</p>

陆望大声道：“怎么回事？慕可你去哪里招来的仇家？都找到这里来了？”</p>

慕可欲哭无泪，更大声地说：“我只不过骗了他几颗糖，他就跟我拼命。他武功比我高，我打不过他，主子，救我。”</p>

苏慎停了手道：“小舅舅，这是鹤兄的人，别伤了他。”</p>

陆望失了耐心，长腿一扫，阿九凌空而起，陆望身子一斜，一个后空翻挡在了阿九面前，阿九看着慕可跳下了墙，就要去追，陆望一把抓他的手臂，一翻一转，将他牢牢锁住。</p>

陆望带着阿九回到水榭上，阿九狠狠瞪着站在苏穹身旁的慕可，咬牙切齿，像一头被抢了食物的小兽。</p>

苏鹤急忙过去，喝道：“阿九，不得无礼。”说完又看向陆望道：“陆大人，阿九是我带来的，我代他向那位小兄弟赔不是，可否先松开他。”</p>

陆望感觉到怀里人的躁动，问道：“松开他，你能保证他不会再动手？”</p>

苏鹤看着阿九瞪红的眼睛，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阿九乖，一会儿我让那位小哥哥把糖还给你，你不打他了可以吗？”</p>

阿九看向苏鹤，充满怒气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身体也不再挣扎，最后乖巧地点了点头。</p>

陆望见状，便松开了手。</p>

苏鹤回身看向慕可，道：“还请这位小兄弟将阿九的糖还给他。”</p>

慕可愣愣地看着苏鹤，苏慎咳了一声，一巴掌打在了他后脑勺。慕可回过神，有些委屈地将怀里的糖果拿了出来。</p>

阿九拿了自己的糖，便安静地退到一边。</p>

陆望见是慕可抢了别人的糖，一把将慕可揪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好小子，你主子是亏待你了是吧？抢人家小孩儿的糖，嫌不嫌丢人？早知道就该让你跪死在天井里…”</p>

苏穹见慕可被骂得可怜巴巴的样子，劝道：“阿北，慕可知错了，你就饶了他吧。”</p>

陆望一把松开他，眼睛依旧斜睨着他。</p>

慕可缩了缩脖子，赶紧逃到苏穹身后，小声道：“主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p>

苏慎看了看一旁专心吃糖的阿九，又看了看一脸兴致勃勃看戏的苏鹤，再看了看像吃了苍蝇一般憋屈的慕可，笑道：“慕可，到底怎么回事？”</p>

慕可看了苏鹤一眼，说道：“我，我在墙上玩儿，看到他一个人躲在墙角吃糖，可爱得很，就想逗逗他。我没有抢他的糖，我和他玩儿猜拳。他把把输，把糖输完了就跟我急，一直追着我打。”</p>

“额…这…”苏穹揉了揉慕可乱糟糟的头发，“没事，你要是喜欢吃，我给你买。”</p>

慕可走开两步，抓狂道：“我不喜欢，我就是逗他玩儿。”</p>

苏鹤道：“如此说来，是阿九的错。阿九不懂人情往来，还请见谅。明日我多买些糖果，亲自登门道歉。”</p>

慕可道：“我说了我不喜欢，我不用…”</p>

陆望看了一眼阿九，闷声道：“道什么歉，都是慕可的错，活该被揍。这事儿就这么了了，不早了，三哥早些休息，我送苏常侍回去。”</p>

苏鹤道：“不用，我认得路。”</p>

苏穹道：“这不是认不认得路的问题，就让阿北送送你吧。”</p>

两人出了苏府，慕可将马车驾过来，陆望道：“天色尚早，济蓝河畔此时正是热闹，苏常侍要不要走一走，消消食？”</p>

刚才是谁说不早了？苏鹤失笑，扯了扯衣领道：“也好。”回身招呼阿九，“一会儿人多，阿九你跟紧我。”</p>

回过头来眼前多了一把折扇，递扇子的手很熟悉。</p>

苏鹤接过扇子，打开一瞧，扇面上的画寥寥几笔，却颇有神韵，苏鹤多看两眼，心里平静了不少，似乎也没那么热了，他夸赞道：“这扇子如此别致，怕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p>

陆望道：“这是问之自己做的，上面是他题的字，千金难求。若是苏常侍喜欢，我这里有的是。”</p>

苏鹤摇着扇子往前走：“物不贪多，知足常乐。”</p>

陆望打发了慕可，跟了上去。</p>

两人沿着玄武大街往东南走，很快就到了济蓝河夜市。夜市如往常一般热闹，酒肆饭铺一字排开，佳酿美食香味扑鼻。沿河两岸是些散摊，货郎担着货架，或是推着货车，大声吆喝着。小孩儿们在柳树下嬉戏玩闹，一个卖樱桃的妇人骂骂咧咧将他们赶开。小孩儿便做着鬼脸跑开了。</p>

陆望和苏鹤穿梭在人群中，慢悠悠地走着，经过那个馄饨铺子时，苏鹤看了几眼，舔了舔嘴唇，始终没有停下步子。陆望瞥见他的小动作，顺眼看过去，看到了那卖樱桃的。</p>

他侧头说道：“你往前走着等我。”</p>

苏鹤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也不问，只是点头答应。陆望刚走，阿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嘴角还带着伤，却十分兴奋地看着不远处的糖葫芦。</p>

苏鹤拉了他的手道：“走，哥哥给你买。”</p>

两人穿过人群，终于靠近了糖葫芦。阿九指了指最上面的最大的一串，苏鹤在他额头上弹了弹，苦笑道：“阿九啊，迟早有一天，哥哥会养不起你的。”</p>

阿九一脸迷茫地看着苏鹤。苏鹤叹道：“罢了，再不济，哥哥还能卖身养你。”</p>

这副皮囊好歹能值点银子。</p>

阿九得了糖葫芦，开心地用额头蹭了一下苏鹤的肩膀，又挤进了人群中。</p>

“苏常侍要卖身？”低沉的声音从后上方传来。</p>

苏鹤转过身，映入眼帘的便是陆望半带笑意的俊脸。</p>

苏鹤笑道：“陆大人怎么听墙角？”</p>

陆望道：“我没这么无聊，可不知怎么的，就是听见了。”陆望眯着眼睛看他，“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苏常侍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好歹近水楼台先得月啊。”</p>

苏鹤道：“何来的近水楼台？”</p>

陆望道：“苏常侍这么客气作甚？”</p>

苏鹤道：“我既不是苏家人，与陆大人也是泛泛之交，自降辈分也要被挖苦，是近是远，我自分得清。”</p>

“呵…还记上仇了？你要是喜欢叫我小舅舅，便叫吧。我不介意多个外甥。”</p>

此时有人唤卖糖葫芦的小贩，小贩一边应声一边转身，眼看着那糖葫芦架子就要砸到苏鹤。</p>

“小心。”陆望一把将他拉了过来。苏鹤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拉，重心不稳，直接向陆望撞了过去，陆望的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苏鹤的鼻梁上，下巴正好撞在苏鹤的鼻头上。</p>

“嘶…”苏鹤鼻子一酸，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p>

陆望连忙后退一步，看着苏鹤水莹莹的眼睛，和微红的眼角，抿了抿唇道：“撞疼了？怎么眼泪都出来了？方才我是…苏常侍？”</p>

待那阵酸意散去，苏鹤才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泪。</p>

“苏大人你别哭啊…我也不是故意撞你…方才是那卖糖葫芦的…这…这都是什么事儿！”陆望有些慌张地解释，平时他打人，揍人，骂人都干过，也没见人哭。这还是头一回将人给撞哭了，关键还…亲了别人一口？！</p>

苏鹤失笑：“我没哭，我知道，走吧。”</p>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陆望见他真没事，才跟了上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