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秘境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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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佛心一手执灯, 一手又轻轻抖开一把纸伞。</p>

灯是五彩琉璃灯, 伞是氤氲着霞光的油纸伞。</p>

他用伞尖指向谢蕴昭……怀里的万象菱花飞天镜。</p>

波动生出，空间扭曲；如水滴泛出涟漪, 纸伞的伞尖竟刺破空间，突兀地出现在了谢蕴昭面前！</p>

眼看, 就要夺去她怀中的银镜本体。</p>

谢蕴昭退后, 伞却不退反进，更接近了她的身前！</p>

“——痴心妄想。”</p>

卫枕流眼中凶光大起，声音如飞瀑瞬间结冰。</p>

龙吟，剑影。</p>

水流二分, 一道扑灭镜灵身上的火焰，一道攻向黑暗中的佛修。</p>

他一言不发, 只银发在身后舞动如蛇；七星龙渊一声长鸣, 披着龙影呼啸而去。</p>

剑修面上的笑容消失了, 连惯有的虚假的笑意也没有；血色在他眼底翻涌, 也蔓延成了他额头的花纹。</p>

一句废话也没有, 这位少魔君就用出了全力予以攻击！</p>

与之相对, 佛修手中的五色琉璃灯放出光芒, 将魔气与剑气阻挡在外。</p>

轰——</p>

两位玄德境交手, 瞬间就让整个秘境摇摇欲坠。</p>

卫枕流面色有些凝重。</p>

他没有任何保留, 体内魔气与灵力结合，化为了银色的森然巨龙。正常情况下，这一击足以令一位玄德境中阶重伤乃至陨落。</p>

然而……在他全力一击下，沈佛心尽管被迫收回了伞, 却仍安然无恙。</p>

他看了卫枕流一眼，唇边忽然沁出一丝血迹，神情却没有任何改变。</p>

“无用之人。”</p>

他僧袍扬起。下一瞬，沈佛心的身影直向谢蕴昭而去。</p>

当啷——</p>

剑气与灯光交击，竟也有金石之声作响。</p>

“滚开。”他轻柔地说，“不要污了我师妹的眼。”</p>

沈佛心又一次轻抖纸伞。</p>

四周空间忽地出现无数金光！它们飞速旋转、集结成无数利刃，每一点寒光都指向了卫枕流。</p>

“……无用之举。”他漠然道，“十万年过去，你还是这般无用。”</p>

“冲动。”</p>

“无知。”</p>

“可悲。”</p>

每出一言，就有一道金光雷霆劈下！</p>

银龙长啸，不详血光大盛；剑气森然如自万古战场而来，赫然带了重重白骨之凶厉怨气。</p>

卫枕流笑起来。</p>

或者这不是一个笑容，而更似凶兽猎食前的森然预告。</p>

“你又如何？”</p>

他的声音阴郁森冷，像黑暗深处有寒冰融化，一滴滴落下。</p>

“沉迷在十万年前的幻影之中的失败者……无论是过去的灵蕴，还是今日的师妹，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p>

他的声音愈发轻柔，眼中的戾气也愈发浓重；七星龙渊在他手中染上重重黑气，顷刻间斩向沈佛心的脖颈。</p>

这一剑中，融入了道门剑修的凛冽与一往无前，也有魔族吞噬一切、怨憎一切之意，还有无尽轮回、时光荏苒的荒凉沧桑之意。</p>

这是避无可避的一剑，正如夜色会不可避免地降临。</p>

咔嚓。</p>

佛修的头颅被斩断了。</p>

他的躯体还立在原地，头颅却整个飞了出去。</p>

但是，没有喷涌的鲜血。</p>

卫枕流的面色也反而凝重起来。</p>

四周忽然极为安静。</p>

他忽然向后退开，七星龙渊剑也一同退开，护在谢蕴昭身前。</p>

早在他们交手之时，谢蕴昭就第一时间将镜灵揽了回来。</p>

她左手抱着万象菱花飞天镜的本体，右手托着小小的光球；一粒纯白、毫无杂质的丹药出现在她指尖，“滴溜溜”转个不停。</p>

光球变得黯淡不已，本就半透明的身躯更是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会熄灭。</p>

“没，没用……丹药对我……没有用……”</p>

它稚嫩的声音断断续续。</p>

“对不起，灵蕴，一定是我偷偷向外偷看，才引来了道君……对不起，我不该……”</p>

这一次，谢蕴昭没有出声纠正它。她捧着镜灵，默不作声地尝试着其他救治的方法，甚至试着用灵力温养镜子本体。</p>

但是……都没有用。</p>

光球带着一点微弱的温度，伏在她的手心，不停地颤抖。</p>

“对不起，天机明明说过不可以……”</p>

“不要说了。”谢蕴昭捧着它，低声道，“不是你的错。你先回到本体里，等我带你出去找炼器师，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p>

镜灵似乎笑了一声，好像猫一样“咕咕”的。</p>

“没用的。”它说，“灵蕴，龙君，你们听好，有些事我还没有告诉你们……”</p>

“十万年前，道君没有陨落，而是……堕魔了。”</p>

道君……堕魔？</p>

秘境突然震动起来。</p>

卫枕流突然提起剑，挡住了一点凭空出现的伞尖！</p>

一个空灵澄净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p>

“魔？”</p>

“若我是魔，谁又是我？”</p>

方才被一剑斩下头颅的躯体，忽然动了起来，往这一边迈出了一步！</p>

被斩断的头颅飞了起来，正正好接在断裂的脖颈上，又原地扭了半圈，两只眼睛这才看向谢蕴昭。</p>

他面上的疤痕似乎淡了一些。</p>

这一幕无疑有一些恶心，可沈佛心的神情依旧淡然，眼神空灵澄净，如真正的有道高僧。</p>

他望着谢蕴昭，对另一人视若无睹：“谢施主，还请将万象菱花飞天镜与两仪称给我。”</p>

他的身躯被剑气割出道道血痕，但他仍旧一步步走来。</p>

“谢施主……”</p>

“不可以给他！”镜灵在谢蕴昭手中挣扎着叫出来，“不能让道君得到斗灯！他手上的是五色琉璃灯和咫尺天涯伞，如果让他得到斗灯，他会许下可怕的愿望……呀！”</p>

纸伞轻抖，隔空送来一道攻击！谢蕴昭立即抱着镜子一扭身，本以为会后背剧痛，谁想只有剑气龙吟长鸣。</p>

卫枕流淡淡道：“不让他得到？杀了就好。”</p>

沈佛心停下脚步。</p>

他手上托着的五色琉璃灯光芒大放。</p>

谢蕴昭心中忽然警铃大作！</p>

她想也不想，回身就扑倒了师兄，背后龙女星图展开，在秘境中制造了一片璀璨的星空。</p>

五彩的光芒化为无数点细小的露珠，激射而来，却尽数被龙女的幻影阻挡下来。</p>

它们落在地面，每一滴都向外扩展，将魔气侵蚀啃咬，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p>

佛门中有克制魔气的法门，这本质上是善念对恶念的同化。但卫枕流是少魔君，还兼修正宗道法，更有玄德境修为。即便是谢蕴昭的《镇魔歌》，对他也没有妨碍。</p>

可是，他放出的魔气却被五色琉璃灯克制住了。</p>

“区区魔族，也敢在正法前放肆。”</p>

不知道是否错觉，沈佛心的声音也冰冷起来。他目光转动，仔细地凝视着龙女的虚影，并多沉默了一瞬。</p>

卫枕流躺在地面，一手护住谢蕴昭。他轻轻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随即收敛起了魔气，恢复了寻常剑修的模样。</p>

七星龙渊也恢复了金色；剑光交织成法阵，牢牢地将他们，还有背后昏迷的无辜之人保护了起来。</p>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攻击，不就是暂时不能用魔气？”他勾了勾唇角，“无所谓，不用也能杀了你。”</p>

他将谢蕴昭抱在怀里不放，一手点出；长剑吟啸，漫天剑光。</p>

剑修嘲笑道：“堂堂道君，却抢了别人的法器来耀武扬威，你怎么还没羞愧自尽？”</p>

沈佛心站在无数剑光之中，好似风雨中摇摆的小舟。</p>

“自尽？”他收回注视龙女的目光，平静道，“我不是你，不会无谓地浪费生命。”</p>

他们的交手在持续。</p>

秘境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眼看就要崩塌。</p>

谢蕴昭却低着头，竭力去听镜灵的话。</p>

光球紧紧贴在她手中，温度越来越低，光芒越来越弱。</p>

镜灵轻轻说：“灵蕴，剩下的记忆……我都传给你啦……你有了空，一定要好好看……”</p>

“不然，我这十万年就……白白等了……”</p>

“你要记得，不要让道君得到斗灯，不要让他许愿……因为灵蕴，明明就不想和他在一起……我都看在眼里，都记得的……”</p>

它好像在哭。</p>

“我还没有出去看过，灵蕴……我不想消失……”</p>

……它消失了。</p>

谢蕴昭的识海中多了一份记忆，但她还来不及整理。</p>

她抱着已经失去器灵的银镜，站起身，侧头看向一旁。</p>

剑光与佛光交织。</p>

金色的剑光，金色的佛光；龙吟剑啸，佛经慈悲。</p>

师兄是少魔君，因为他生下来就是。</p>

可道君堕魔，又是为了什么？</p>

[检测到受托人获取【两仪称】、【万象菱花飞天镜】，自动与【太阿剑】绑定中]</p>

[因周围愿力浓度达标，【愿力珠】激活]</p>

[愿力积蓄中]</p>

[愿力积蓄足够后，受托人可以许下一个愿望]</p>

谢蕴昭将镜子收了起来。</p>

五火七禽扇上浮，最后被龙女握在手中。</p>

龙女以羽扇半遮面，冷冷地看着沈佛心。</p>

谢蕴昭手握太阿剑，也冷冷地看着沈佛心。</p>

“如果你是道君，为什么要滥杀无辜？”</p>

她的声音在即将崩塌的秘境中回荡。</p>

“堕了魔的道君，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别人的生活？你想挽回什么，难道想要让时光倒流？”</p>

沈佛心偏头躲过一剑，脸上的血痕快速痊愈。</p>

他透过剑光，看着谢蕴昭。这一个沉默的刹那中，他的神情分明是不变的，却又突然有了一些区别。既像他，又不像他。</p>

他忽然感叹了一声：“你的问题……还是那么多啊。”</p>

剑气劈来，狠狠在他脸上开了一道血口。</p>

卫枕流微笑道：“再看，挖了你的眼睛。”</p>

沈佛心轻轻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快。</p>

但立即他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道：“谢施主与我有缘。”</p>

“若非跟着谢施主，我一时也找不到斗灯剩余的部分。”他淡然道，“至于枉死之人……待我恢复最初的秩序，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又何来枉死一说？”</p>

“眼前的世界都是虚幻，最终都会回归过去的原点。”他说，“自然，谢施主也不会再存在，因为灵蕴将归来。”</p>

砰——！</p>

一股巨力突然砸倒了他！</p>

剑修发髻已散，长发散开，每一丝都带上雷霆剑光！</p>

他竟是忽然爆发，一剑将沈佛心钉在了地上！</p>

卫枕流并未暴露魔气，眼神却阴狠不似人类。他的笑意微微扭曲起来，一字一句道：“我倒是看看……你能被斩首几次！”</p>

轰——！</p>

这一次，剑气直接炸碎了沈佛心的头颅，连带半个身体！</p>

但，仍旧没有鲜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