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都是可怜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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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p>

县令府客厢。</p>

晏池依依不舍，朝庄青鱼摆手，“师姐，那我回房了。”</p>

他要学习人族规矩，不能再赖在师姐房中睡觉，不能让外人寻到由头背后非议。</p>

床上，盘腿打坐的庄青鱼睁开眼，眼神无奈。</p>

“要走便走，要留便留。师弟，你一句话来回说百八十遍做什么？”</p>

“我舍不得师姐。”</p>

晏池站在门口，活像只被遗弃的小狗。</p>

庄青鱼说：“那就留下。”</p>

他听完摇头，有模有样地说：“君子当如尺有度，不可行不礼之事，不可越男女之界——”</p>

“那就回房。”</p>

庄青鱼堵住他的长篇大论，让他在留和走之间选出一个。</p>

晏池老实迈出门槛，关门前把脸贴在门上，再次开口：“师姐，我真的回去了？”</p>

庄青鱼好脾气地看向他，点头。</p>

“师弟好眠。”</p>

“师姐好眠。”</p>

晏池一点点关上房门，从他缓慢的速度，不难看出他有多不舍。</p>

庄青鱼看房门关紧，取出一张符箓，输入元力贴在门上。</p>

做完这些，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继续修炼。</p>

这碎嘴小狐狸。</p>

——</p>

长夜宁静。</p>

周盈和周熙赖在主院房中，从傍晚就挤在沈黛身边，挤得周恒德只能再去书房睡。</p>

“你这丫头，可是在宗门受什么委屈了？”</p>

沈黛倚在床头，一针一线，为周盈绣制心衣。</p>

周熙年纪小，还没到穿心衣的时候，越看越觉得好奇，拿起沈黛为周盈绣好的心衣，放在她自己胸前比划。</p>

沈黛看得嗔她：“拿你姐姐衣服做甚？”</p>

“我想看看嘛！”</p>

周熙放下心衣，爬到周盈身边，问她：“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p>

姐姐以前回家都睡在自己院子里，很少和她一样赖在娘亲这里。</p>

“烦心事有点，但没受欺负，娘你放心。凌霄宗同门大多都很友好，以前我就没受过欺负，何况现在哥成了亲传。”</p>

沈黛想想也是，问她：“那你在烦心什么，修炼上有哪儿不顺吗，还是别的？”</p>

想到大女儿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沈黛不免想到别处去。</p>

大儿子一心修炼，不问男女情爱。</p>

可大女儿生性活泼，性格单纯，平常又爱看些描情写爱的话本子，万一开窍了呢？</p>

周盈听她问，心不在焉摇摇头，“我想想怎么说，倒也不算是我修炼上的问题，是别人家的事。”</p>

措辞过后，周盈省略江嫣入梦杀她的事，不想让沈黛为她担惊，只把江家梁家惨案讲给沈黛听。</p>

沈黛停下手上的绣活，拿针听了半晌。</p>

末了，等周盈说完，她才开口叹：“天可怜见。”</p>

“可无辜被她们杀害的人，也可怜不是吗？”周盈心中对此郁结。</p>

沈黛点头，“当然，都是可怜人。”</p>

周盈依偎在沈黛身边，把头枕在她腿上，呢喃：“她们受恶人所害，便能将刀朝向对她们心怀善意之人吗？”</p>

“不是能与不能，而是做与不做。”</p>

沈黛放下针线，手落在周盈头上，轻抚她的头发。</p>

“被逼到此等地步，她们已经没有什么事不能做。不管她们做出什么，我们旁观之人，未经她们之苦，都没资格去评判指点。”</p>

而后，她叹一口气，又道：“当然，也不能替那些无辜受害的人说她们无错。</p>

“但这世上，是非对错，又有谁能辩言？</p>

“说到底，我们没有参与其中，不能苦她们所苦。我们只是看客，看完她们的遭遇，不要困于她们的遭遇里。”</p>

沈黛捋顺周盈的头发，继续说：“盈儿，你有你的路要走，只是与她们同过一程路。不必将此事郁结于心，别钻牛角尖要辩出个对错。</p>

“此事，也根本辩不出对错。”</p>

周盈低声自语：“没有对错吗……”</p>

“反正为娘说不出对错，若是沈家满门覆灭，若是你们有梁岁宁那般遭遇，为娘所做，未必能比江夫人理智。</p>

“若是有人杀你们，为娘也只会视其为死敌。</p>

“纵是不惜一切代价，背负骂名，也要用尽办法，叫他血债血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