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剑道无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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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院外小径路上一片狼藉，满地皆是被割裂整齐的青竹柏和黢黑剑痕。</p>

沟壑纵横，斑驳不堪。</p>

南宫少卿停下脚步，眉头微皱，眼前只剩下一个老头儿，身躯如破烂风箱，立在风中。</p>

冷君山咳血不止，在南宫的搀扶下落座于青石之上，挥手示意，稍作喘息。</p>

这位形如老松般疲惫的老祖宗，眯眼说道：“无妨，那三个家伙也未讨到多少便宜，黄鹤与许观礼没有一年半载别想好过，萧如剑这小辈倒是跑得快，只受了些皮肉伤，真是可惜了。”</p>

南宫少卿默默搀扶，不作一语。</p>

冷君山面色毫无波澜，只是轻轻叹气，说道：“走吧，搀老夫一把，回剑都。”</p>

南宫少卿恭敬地伴着老爷子徐行，向剑都缓慢走去。一路上，老爷子心情大好，谈起年少时的经历，忆及他如何率领冷家逐渐崛起，救皇室于危难获封十里剑侯，被尊为四大剑宗之首。继而聊起此生所遇之人，如向他学剑却青出于蓝的凌若寒，冷双儿的父母冷云凡和他的妻子蝶儿，还有那个曾被自己视如己出的叛徒申屠焱……最后，谈到他这辈子最亏欠的老太婆。</p>

听说人快死时生前发生的事情都会走马观花般出现脑海里，这位冷家老祖宗笑了笑，不再言语。</p>

南宫少卿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在入城道的尽头，冷君山停下脚步，问了南宫一个问题。</p>

之后两人比起御剑，一老一少直入九天，飞往万剑山。</p>

千里江山尽落眼底。</p>

——</p>

——</p>

万剑山上，问剑大会伊始，便高潮迭起。</p>

天下第一剑道家族冷家的龙门派两位掌门弟子，冷家年轻一代的绝世双骄，这两位被誉为“两剑豪”的唯二人选，将要提前决一胜负。</p>

此役因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剑客江沐剑而起，引得剑都数位大人物纷纷下场，青叶子大放异彩，令人忆起北海之岸那位以十三剑屠戮魔道妖龙的无敌白衣剑仙，以及那位素衣杀尽天下掌门的读书人。</p>

或因青叶子剑意之感召，妖君剑亦难自抑，剑指问剑台。北海海岸一败，他冷嵇之势要一雪前耻。今时不同往日，冷嵇之承蒙老祖授剑意，习得十里剑诀，昼夜精研，已臻六层剑意之境，而双儿伏羲剑离手归鞘，徒手而战。</p>

申屠明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兴索然的笑意侧身面向申屠城主，请教道：“父亲以为胜算如何？”</p>

申屠城主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大小姐手中无剑，嵇之胜算在六成。”</p>

刚刚把话说完，申屠焱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庞瞬间变得阴沉似水。</p>

冷嵇之稍作迟疑后，用一只手将自己紧握着的妖君剑随意扔到剑台一角，他那双原本就冷冰冰的眼眸此刻更是犹如万载寒冰般寒冷彻骨。</p>

申屠明城见状，顿时瞪大双眼道：“嵇之，你做什么？”</p>

此时此刻，漫天飞雪纷纷扬扬洒落而下，寒风呼啸着吹过，带来阵阵刺骨寒意和微微湿润的气息。那位身着黑色劲装的年轻剑侠却宛如一座雕塑般稳稳站立当场，他胸膛之中的剑意熊熊燃烧，全神贯注地凝视前方，沉声道：“大小姐手中无剑，冷嵇之绝不乘人之危。”</p>

听到这话，申屠城主不禁眉头紧蹙，面露不满之色，呵斥道：“胡闹！问剑大会比的是剑，赤手空拳如何......”话至中途，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瞳孔一沉，暗自嘀咕道：“难道你们二人已然到了无剑似有剑的高深境界？”</p>

冬雪落到青石板剑台上便迅疾化了，整个剑台被两股凌厉剑气充斥着，一黑一红两道剑气于白茫大雪中交织缠斗。</p>

双儿翻袖为剑，冷嵇之则屈五指，化指为刃，一一应对。</p>

剑气贯入长袖红衣，其锐利程度更胜新磨刀剑，衣袖擦过冷嵇侧身，那号称刀枪不入的黑麒麟甲亦被剑气划出数道裂口。</p>

冷家剑法中，以清风摇和百凤朝最为高深。其中上部清风摇传于寒门派弟子，注重气息与风相合，身形随剑而动，与狂风剑的大风落境之力如出一辙。冷家弟子初习时，以身法为重，待融会贯通后，便可达到人剑合一，剑道无碍。</p>

此等剑术虽在江湖众多剑术中令人惊叹，但也仅算初窥门径。剑法的精髓实则在下部，相传若将“百凤朝”修炼至极致，可引得百凤来朝，登上仙人剑道，更有无穷妙用，堪称神功盖世。</p>

一路杀敌至今，双儿也仅在栖鹤林时用过“百凤朝”一招，其余皆以“清风摇”剑法对敌。并非她轻视对手，故意不用此绝学，冷双儿自幼随父习剑，十岁出海斩蛟，剑术大成。受冷父教诲，她深知“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之理，自然不会留手。只是此剑法过于霸道，难以掌控，这段时间南宫少卿苦练双手刀剑和十里剑法，她也未有懈怠。</p>

此刻伏羲剑不在手中，以衣袖为剑，却无意走通“百凤朝”的法门，脱胎于剑诀上半部早就霓裳剑舞，清风摇可为根基，造百凤朝见之路。</p>

手中无剑，心上有剑，我不见凤，凤自然来。</p>

两只红凤凰随着起手势脱袖而出，长袖笔直刺去，冷嵇之心中微动，手心一合，凝空造出一把黑剑气，一步踏出，剑气化作雄狮撕裂两只霓凰红凤，与那横空刺来两袖剑气相撞。</p>

黑气瞬间溃散，两袖自黑气中穿出，狠狠地撞击在冷嵇之的黑麒麟衣上，在肩膀处撕开两道流血的伤口，他胸口剧痛，血气翻涌，向后闪退。这红袖剑攻势凌厉，步步紧逼，冷嵇之咬紧牙关，强撑不退，双手握紧双袖，十里剑意激发而出。</p>

嘣！嘣！嘣！</p>

双儿双臂红绫衣袖纷纷破裂，剑气直刺袖口，冰冷彻骨。</p>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再注入一丝剑意，冰雪消融。</p>

以衣袖为战场，两股剑气激荡而出，僵持不下。</p>

围观的人群大呼过瘾，两个一品高手的决战果然不同凡响，两人无一人用剑却全都是上乘剑招，看着似乎平分秋色不知到底谁能取胜？</p>

剑台之上，不见魏寻荣的身影，只见申屠城主的脸色铁青，他知道看似势均力敌，其实却是场面是六四开。十里剑走到了六里剑的冷嵇之已是强弩之末，而冷双儿的百凤朝剑意看似微弱不少却尚有余力。</p>

申屠明城沉声道：“此小子，刚才若了妖君剑，岂会沦落至此，愚蠢！”</p>

申屠焱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果不其然，外人终不可信，这剑都天下，还得依靠我父子二人。”</p>

申屠明城阴恻恻一笑，点头应是。随后望向剑台，胜负已分。</p>

冷双儿肌肤若雪，神情清冷，将断裂的双袖拢起震断，仙子般的柔骨身躯轻轻落在剑台石柱上。</p>

剑台下，冷嵇之手持妖君，刚才在那千钧一发、山穷水尽之际，若不是用此剑破开袖口剑，怕是要重伤。此刻，他双手颤抖，沉默不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