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穿沙过林听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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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双眼猛地瞪大，死死地盯着秦相，那模样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他的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p>

秦首辅则仿若未见，言辞恳切说道：“陛下，经微臣查明，邢台父子有通敌之嫌，邢家二子更是早已投靠北陵朝青山侯。为今之计，陛下需再次降下圣旨，令邢氏父子回朝谢罪。同时，另派良将出征，方为妥当。”</p>

皇帝捂住胸口，呼吸越发急促，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望着面前这伙人逼宫的架势，艰难道：“相卿可知，此时换帅，会扰乱军心，动摇国本啊！”</p>

秦清泉毫不退缩，他抬头与皇帝对视，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陛下，大军换帅会起风波，而若是不换，则会全军覆没，孰轻孰重，陛下应该有个定数。”</p>

户部尚书朱宏此时也站了出来，声泪俱下道：“陛下，邢台父子早有异心定不能久守，白白损失一大笔开拔之资，若是要再派大军，国库却拿不出更多的银子了，宰相此番言语一片忠心，是为断臂求生之策，望陛下圣听啊！”</p>

“谈何容易？另派良将……这是要逼朕御驾亲征不成？” 皇帝怒极却没有作声，只是眼冒一股阴火，沉默许久后道：“秦相，诸卿，既然各位觉得邢老将军不是合适的人选，那么你们倒是说说看，我朝还有谁能担此大任？！”</p>

此言一出，在场诸官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许久也没有定数。便在此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马洪宪站了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他铿锵道：“陛下！臣有一个绝妙人选，若论此人才能，还在邢台之上。”</p>

皇帝的呼吸渐渐平缓，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疲累起来。他看向此人，叹了口气，强忍着性子问道：“何人？”</p>

马御史沉声道：“上狼将军，武飞霜。”</p>

大学士何欢当即脸色大变，连忙出声禀道：“不可！！！胡匪猖獗，女战神坐镇草原坚守防线才使得胡人不得寸进，漠北两处要地，大漠已然沦陷，草原绝不可失守！”</p>

“何大学士，此言差矣！需知事有轻重缓急，北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若不调武将军来挡，你我都要亡国旺家，还顾个屁的草原？谁不知你和武将军有旧，莫不是旧情复燃担心女战神安危？”马御史唇舌功夫了得，此刻唾沫星子乱飞，他转身低头道：“请陛下下旨，着武将军接替虎啸大军，将邢氏父子拿办候审！”</p>

何欢气得胡须翘起，满脸通红，骂道：“你！！！你放屁！！”</p>

马御史讥笑道：“陛下面前！大学士怎敢出言不逊？”他丝毫不为何大学士所动，他伏地而拜，以头抢地，言辞却越发严烈：“请陛下严惩大学士，以正国体！”</p>

都察院向来沆瀣一气，身后御史也纷纷附言。</p>

皇帝一挥手，龙颜大怒道：“够了，大学士心绪激昂，口出不逊，先回去休息几天吧，换帅一事明日再议，你们都退下吧。”</p>

何欢一脸愤慨，“陛下！！！”</p>

一众大臣无奈，只得起身，退出御书房。</p>

待大臣们都走后，皇帝起身，走到龙云纱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心沉到了顶点。</p>

……</p>

……</p>

御膳房陷入了长久安静。</p>

深夜，皇帝陛下身边的亲信齐公公站在御膳房外叹了口气，身为从小服侍这位主子的红人，他清楚地知道陛下今日是不会见人了。</p>

他一脸严肃地对左右为难、担心陛下不曾用膳的宫女太监说道：“陛下今日心情不佳，你们都退下吧！”然后，他挥手屏退了所有的内侍。</p>

御书房内，只有皇帝陛下一人闭眼坐龙椅，思考着破局之策。</p>

此事断不可拖延，不出一日，都察院的御史们弹劾邢氏父子的奏章就会如雪片般飞来，恐怕会堆积如山，朝野上下也将陷入腥风血雨。都察院虽然立场中立，却常常被相党利用，成为制衡皇权的工具，尤其是自马洪宪担任左副都御史以来，御史们愈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p>

更令人头疼的是，哪怕自己不下旨，但只要朱宏统领着户部，邢台大军的后勤保障就会出现问题，边境十关的惨败便是活生生的例子。</p>

想着想着，这些三十出头的年轻皇帝，面部轮廓僵硬，双眼血丝渐现，一脸疲意，沉思了许久，也没有寻到对策。</p>

正当此时，一阵喧闹声从御书房外传来。</p>

皇帝负手而出，定睛一看，原来是御书房一侧偏殿的供堂里，几名小太监正在驱赶一只误入圣地的小松鼠。那小松鼠上蹿下跳，身手敏捷，十分灵敏，引得四名小太监合力包围，试图将其逼入死角。经过一番周旋，小松鼠终于被堵在角落，无路可走，只能焦急地扒墙。</p>

皇帝看着这一幕，嘴角泛起一丝苦笑。</p>

这小松鼠的处境，又何尝不是他如今的处境呢？他何尝不是一步一步走进了小太监们的包围圈，陷入了危局之中？</p>

那么，他有破局的可能吗？</p>

说到底，破局之策，还得看有无破局之人。</p>

而此刻，破局之人远在千里之外。</p>

————</p>

穿越风沙，入了林子，清风徐徐扑面而来，令人感到舒适而愉悦。</p>

风在林间穿梭，发出阵阵悦耳的声响，宛如仙子轻拂瑶琴，悠扬动听，令人陶醉其中。只是美乐之下，出现在众人身前的却是险象环生的恶劣景象。</p>

刘子明伸出手指，指着前方的青山石林间的蜿蜒道路，问道：“栖鹤林？”</p>

童姑娘平淡地嗯了一声，冷双儿则是一言不发，三人身后是长长的押镖队伍。千里之外的栖鹤林中，一行几十号人穿过迷雾，往边境十关最后一城的玄武关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