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识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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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上好的陈年绍兴黄酒，秦梦人叫“老酒”，也就是当年秦始皇喝的“升仙酒”。随着酿酒工艺的改进，口感估计要比始皇喝的那种好多了。</p>

杯是容积为二两的杯。一口干了便是二两。这样的杯，喝烧酒嫌大，喝老酒却正合适。</p>

梅映雪与秦时月款款对饮。两人的话题转到琴棋书画上，一时相叙甚欢。为此，秦时月还敬了梅映雪两杯酒，为何？当中有个道理。</p>

看官可还记得，上次时月与周紫苏正月十五闹花灯，跑进这里来，两人饮酒弹琴，得店主赠送燕窝一事？</p>

当时时月并不认识店主，只是听侍者讲是店主所赠。</p>

又见壁上所临徐渭之《黄甲图》，落款也是“映雪”，一问还是店主，便知眼前之映雪，即是那赠者与画者。</p>

梅映雪一听，格外佩服秦时月的记性，便盈盈起身，也跟着饮了两杯。</p>

酒到酣处，梅映雪引三人到了三楼自己的琴室，弹起了《阳关三叠》。</p>

这个曲子是根据王维《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曲》）一诗谱就的，围绕诗意反复演绎，离情别绪抒发得淋漓尽致。</p>

秦时月酒酣，也来了兴致，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箫，在一旁应和起来。</p>

一曲终了，闻香在一旁“啪啪”地鼓掌，道：“哇——好一对天作地配的金童玉女哦！”</p>

张小薯也赞：“我们秦大哥与你们家梅老板，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了。”</p>

两人一通赞词，把个梅映雪羞得扭头偷瞄秦时月，一时觉得不妥，又佯作看窗外的风景。</p>

秦时月笑指闻香，说：“丫头片子，可别瞎嚷嚷哦，吓坏了你家梅姑娘，我可赔不起。”说完，见案头有笔墨，一时兴起，乘兴一挥而就，写的正是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p>

渭城朝雨浥轻尘，</p>

客舍青青柳色新。</p>

劝君更尽一杯酒，</p>

西出阳关无故人。</p>

一笔刚柔相济的行草，把个闻香看得再次拍手称好，说：“浓淡相宜，疏密有致，写出了依依惜别的离人情状，真是妙手着墨啊。”</p>

秦时月走时，梅映雪将秦时月二人送至一楼花园。</p>

闻香对张小薯说：“秦团真是好大的面子！我们梅姐送再大的官，也只到这楼梯口，今夜可是大姑娘坐轿子——头一回啦。”</p>

秦时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忆秦娥”的设计，设的是前花园，花园放在楼的南面。凡吃饭、住宿的客人，一律都得经过花园才能到达主楼的楼梯口，然后进一二楼的包厢和三楼的房间。离店的时候也一样，得穿过花园才能到达酒店大门。</p>

这样的设计，虽然没有后花园那么幽静，却也给来往的客人增添了一份温馨感。</p>

张小薯已经先一步出去叫黄包车了。</p>

秦时月看看手表，已经夜晚九点多，想来自己是最后离开的客人了。</p>

花园里没有人，只有梅映雪和闻香一左一右地陪着秦时月。</p>

秦时月看看身边的两位美人，听着清晰的步声，轻轻的呢喃，忽然之间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一下成了名纨绔弟子，过上了花天酒地、左拥右抱的生活。</p>

他想，也难怪，如果真的有锦衣玉食相侍候、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机会，又有几人能推却的呢？</p>

花园里的灯朦朦胧胧的，所有的灯，只见微弱的灯光，却不见灯。</p>

灯在哪里呢？都藏在暗处了，不是在墙角，就是在灌木丛中。</p>

反正，设计者绝对是个高人，只让你感受到光，却绝不让你看得见灯。</p>

他这时想起来，自己与周紫苏第一次踏进这家店，就是被这里的灯光迷上的。</p>

暗影中，身边的两位美人与他的距离时远时近，柔软的肩膀和手臂，不时碰在自己的身上。还能闻到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呢……</p>

想到紫苏，时月的神志一下就清醒起来。是的，你可别忘了，在那山坞里，还有白苏、紫苏姐妹在等着你呢。</p>

他又想到与紫苏在这里度过的元宵之夜，那是他与姑娘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啊。他亲了她，可紫苏在他怀里就快化了的模样，把他吓坏了。他想到白猿先师的忠告，才放开了怀里的紫苏……此后，他竭力避免与师姐或师妹单独相处。怕自己一个闪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傻事来。</p>

虽然身边的两位佳人，一个正当青春，一个充满了成熟的风韵，但他都只能与她们保持合适的距离，因为他与别人是不一样的，是向往练成绝世武功的人，是负有师门传承的人，是有一对可爱的师姐师妹的人。</p>

黑暗中，秦时月觉得，白苏、紫苏两姐妹那乌黑深情的双眼，恰如星光一般，遥远而清晰地看着自己……</p>

四人在酒店门口告别。</p>

闻香说，听说秦团长功夫了得，很想见识一下。时月说不敢，不过行伍之人，拳脚乃必备之技，于是请小薯一展身手。</p>

小薯酒后，正有些技痒，于是拉开架势，打了一路醉八仙拳。因酒后身体绵软，意气也盛，故动作开合也大，身体前俯后仰，左摇右晃，拳脚呼呼生风，看得闻香、梅映雪二人拍手叫好，时月也频频点头。</p>

轮到时月，演的也是同一套拳。但见他醉步虚浮，似乎马上会不推自倒，又突然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撞到小薯身上……小薯伸手一扶，人却触电一样被弹开了好几米。</p>

只见秦时月前后左右跌跌撞撞，身体忽高忽低，但就是欲倒不倒，突然间出拳起脚，动作毫无预兆，用的几乎全是寸劲，手脚却能噼啪作声，犹如钢条一般，爆发力与弹抖力惊人。</p>

小薯为两位佳人说拳。说秦团长这拳，最可怕的是，他即使不动拳脚，全身也都是“手脚”。那身子，看似弱不禁风，摇摇欲坠，其实杀机四伏，无时不在进攻：进时膝顶，退时背靠，歪时肩撞，转时肘击，把一套寻常的醉拳打得随心所欲、不露痕迹，可谓攻防无形，出神入化……</p>

两位佳人原本不懂拳脚，得知门道后再来观拳，不禁看得如痴如醉，一时拍手跺脚，叫好声不绝于耳。</p>

拳毕，四人作别，各自尽兴而归。</p>

旧檀有《岁月》诗云：</p>

童真何所忆？</p>

梅是腊八红。</p>

星月当如旧，</p>

离人已不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