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摇身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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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洞呢，又须双脚在岩石上借力，仗着良好的弹跳力，才能扒住洞沿，然后通过引体向上，让自己的脑袋和上半身慢慢进入洞内，再攀住洞顶的岩石，把自己的身体拉进去……</p>

所以，想要利用这样一个通道，必须拥有良好的身材、臂力、弹跳力，还需要较好的协调性和水性，还需要有先进的潜水用具。而这一切，只有他河野这样的人才能具备。因此这条路径，似乎天生就是为他打造的，成为他储藏物资和应急逃生的一处绝秘通道。</p>

那天他从药店逃至洞内，全仗洞内储备的压缩饼干、罐头、军毯、马灯、打火机等物资，就地安然度过几日。</p>

当然，白天，这洞内也并非漆黑一团，有几处洞顶有天光泻入，有照明之利。</p>

惊魂初定之后，他在洞内游走寻觅，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p>

凭着洞内的各种物资，他一个人在里面生活几月根本不成问题，可他河野是名帝国的军人，肩负着军部的重托，岂能做一个缩头乌龟而在洞内苟延残喘？他要尽快出去，完成上级交给他的“落樱”计划，尽快将金台的武学秘籍带回日本。</p>

这天，他在洞内栖息时，突然听到了几下悠扬的钟声。</p>

在中国生活久了，他知道这钟声。</p>

在中国，只要是规范的寺院，起床时会敲钟，吃晚饭时会击鼓，晚上就寝会打板。</p>

听了钟声，他才想起这鹤鸣山上还有一座鹤鸣寺，在东面的半山腰。他以前去过一次，属于小而幽静的那一类。</p>

他突然心中一动，随即一拍大腿，一个计划在心里迅速形成。</p>

次日早晨六点钟，河野准备停当，悄悄出洞，故意将衣衫在尖石上划破多处，然后团身在泥地上、落叶中滚了一通，佯作不经意地逛进了鹤鸣寺。</p>

眼见庙门已开，他即料定老和尚已经起身，便径直进了观音殿，在案几上取了香，用火柴点上，在香炉中插上，便开始可怜巴巴地进行祷告，没过一会就干嚎起来，渐渐地竟然真的哭出了伤心与凄凉。</p>

这一哭还真奏效，不出半分钟，门外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p>

河野装作没听到，干脆赖皮狗一样伏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p>

等老和尚扶起他来，他便用事先编好的一席话去进行蒙骗，说自己是嘉兴人，被日军抓去修工事，因为替受伤的中国劳工治了几次病，被日军发现特长，征去当了战地医师。后来日军战败，逼迫他一起前往日本，他在半路跳海逃跑，被中国渔船救起，回到岸上后又一路挣扎着回来，结果家中妻儿不知去向，房子也被日军烧了。</p>

他无家可归，流落到秦梦。昨夜正好住在鹤鸣寺附近的客栈，听到钟声，便想来此出家，了此残生。</p>

老和尚听了，信以为真，口中呐呐道：“是个苦命人。可这小庙……”</p>

河野泪眼朦胧地从怀中掏出五块“袁大头”，说是流落江湖时替人看病赚的，现在拿来供奉师父。</p>

看到老和尚双手接过，河野就“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一般，说：“师父慈悲！余生我愿意做牛做马侍奉在您身边！”</p>

老和尚看这汉子衣衫破烂，处境可怜，态度又实诚，又见光凭这些白洋，也够小庙维持几年了，便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为河野落了发，法号无尘。</p>

老和尚兴冲冲地领了光着脑袋的河野去山顶的两层楼，为他指定房间，嘱他洒扫铺床，并说这楼以后也归他打扫保管，然后自行离开。</p>

过一会，河野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老和尚回来了，也没有回头，却听一声呼啸，要回头看已来不及，急忙将身往旁边一让，只听“哐当”一下，一根棍子砸在他身边的床沿，把他吓得不轻。</p>

河野右手按住棍头，也不回头，左臂一个回肘往后顶去。只听后面有人“哎呀”一声，双手撒了棍，棍子就到了河野手中。</p>

河野夺了棍，定睛望去，原来是一个30挂零的光头和尚，正抚摸着左胸，瞪圆了眼向他扑来。</p>

河野本来只要用棍随便一戳，和尚就会顶在棍子上，但他没有动，任凭对方欺身进来，双手抓住那棍。</p>

河野看看对方想硬抢，开始与他比力气，便反客为主，主动道：“这位法师，你我有话好说，不要动手。”说完先行将棍子放开。</p>

来人抢回棍，背却撞在门上，于是“当啷”一下将棍丢在地上，冲他“呜哇呜哇”叫嚷起来。</p>

河野一看，乐了，原来是名哑巴。</p>

于是满脸堆笑，上步作揖施礼，说：“哑巴法师，我是这里当家师父的朋友，刚剃度出家，法号无尘。是师父他老人家让我住在这里的。如有什么误解，我们一起去见了当家师父再理论好不好？”</p>

哑巴听了，又是“咿咿呀呀”一通，指指寺院方向，拍拍自己的胸脯，意思好像是说，如果真是师父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p>

河野笑笑，猜想这哑和尚有可能是老和尚手下的沙弥，因不明情况，所以才袭击了他，于是再笑着拱拱手，示意他一起去找老和尚。</p>

老和尚跟河野讲，这哑巴和尚是自己的徒弟，法名后觉，一早就出门去山上拣柴火了。想是见到山上小院门开着，里面又有人在忙活，以为来了毛贼或流浪汉，于是才出现了前面那一幕。</p>

听了老和尚的解释，哑巴后觉双手合十向无尘师弟致礼。</p>

这以后，无尘每日跟着老和尚与哑巴后觉念经，日子一天天过去。</p>

后来，无尘发现哑巴后觉每天清晨在林中僻静处练武，一招一式，却是日本军人的军体拳，还有刺杀术，便大为诧异。</p>

这日，正当哑巴后觉一人舞着棍练刺杀练得兴起时，无尘突然也持了一截枯枝，从一旁跳出来。两人迅速搏击在一起。等到后觉持棍往前飞扑突然又回手一棍搠来时，无尘禁不住喝了声“吆嘻”。</p>

这喝彩声一出，哑巴身子一抖，立即停止了动作，并用日语轻声问他：“你刚才说了什么？你是日本人？”</p>

这回轮到无尘傻住了，原来“哑巴”后觉竟然会说话，而且用的还是日语。</p>

无尘想是刚才一声“吆嘻”暴露了身份，便也不再隐瞒，直接用日语告诉对方，自己是日本商人河野英男。</p>

后觉和尚上前鞠躬，无尘和尚鞠躬还礼。接下去，两颗光头并排凑在一起，用日语叽叽咕咕地耳语起来。</p>

无尘这才知道，后觉原来是一名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帝国军人。无尘便也坦诚相告，自己是帝国的一名特工，奉陆军军部之命，长期潜伏于秦梦，现在负有特别行动使命。</p>

假哑巴假和尚后觉听了，竟然说可以帮助无尘迈出行动的关键一步。</p>

无尘大喜，问后觉计将安出，后觉便在他耳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喜得无尘连声说“屎吧拉稀，屎吧拉稀”，意思是太好了、太棒了。</p>

这日本文字，原是根据汉字的偏旁、部首和草书写法改造的，但发音没有照搬，而是自己创造，读起来音节繁复，有的从中文的角度听起来很是不雅。就像刚才无尘说的“屎吧拉稀”，翻译成汉语，即使是用“死罢拉西”，也一样不雅，而且看起来更不吉利，更加滑稽。</p>

次日晚饭后，两人说要去甑山采药材，拜过老和尚，然后于子夜时分，来到江边一礁石边焚起一个火堆。</p>

不一会，一艘运沙船悄然靠近。</p>

两人上船，一路逆流而去，凌晨两点多到了桑园头，再溯壶溪到达排潭。</p>

两人下了船，再租了只竹筏逆流而上，到永王已是四点光景。</p>

两人下了筏子，付了路费，在街上找了家早起的豆腐店，要了两碗豆腐脑，再在旁边一个油炸食铺要了四根炸得焦黄的糯米糖饺，呼噜呼噜吃了，然后步行前往永王山。</p>

上山后，两人进了妙智寺。</p>

后觉轻车熟路找到方丈室，向正在喝茶发呆的大胖和尚真定方丈引荐了无尘，说他是一名游方僧人，正在鹤鸣寺挂单，与老和尚关系甚好。听说妙智寺乃千年道场，特来参访。</p>

无尘和尚随即奉上10块“袁大头”，说兵荒马乱的，颠沛游离多年，这回见永王山气象万千，一心只想拜在真定方丈门下学佛修行，望大和尚玉成。</p>

方丈真定法师见状，点头收留。</p>

自此，无尘慢慢在僧人中周旋，逐渐产生影响力，自然也就落地生根。</p>

旧檀有《出家》诗讽世：</p>

有钱能使鬼推磨，</p>

进庙还须一柱香。</p>

穿上袈裟充弟子，</p>

木鱼声里蟹初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