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宿小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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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出现昏沉，说明打坐者用功不够，着魔了。什么魔？睡魔。</p>

按佛学里的讲法，什么魔都有，什么佛也都有，这让秦时月觉得有趣，所以他才有兴趣研究。</p>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时月好似依稀听到一声叹息。微微睁眼，并未见到什么，但似有一抹白光倏地消逝于东北角，恍惚是一只白色的老鼠。</p>

他睁眼看看，熹微的晨光之下，洞内什么都没有。再屏息听了听，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倒是小鸟“叽喳叽喳”的啁啾，开始自洞外传进来。</p>

他想，可能是因为自己打坐与闭眼久了，刚才出现幻听与幻视了。</p>

他抬腕看了看表，差十分钟就是凌晨五点了。</p>

这表，是秦时月念军校时，在学校举行的十项全能比赛中拿了总分第一名得来的奖品。</p>

哪十项全能？射击、投弹、搏击、举重、体操、短跑、障碍跑、负重越野跑、驾驶、泅渡。</p>

他有点好奇地将眼睛往洞的东北角看看，好像角落里还有纵深，于是手脚并用，轻轻爬将过去。</p>

他用手在石洞转折处探了探，硬的，说明石洞已经到顶。再用手摸了摸，竟然摸到了什么，拖出来一看，竟然是个细长的几近腐烂的木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满满的一盒银元宝。</p>

刚才的那只白老鼠，莫非就是这银元宝变的？是有意让他来得这个宝藏？秦时月看着满满的一盒元宝发呆。</p>

不是时月见钱眼开，而是因为太出乎意料。至于钱，时月倒向来不是很看重。</p>

他只要身边有钱，就喜欢做三件事：一是施钱给人，给流浪汉，给穷苦人，给鳏寡孤独者。二是买书。文史哲、军事战争、搏击格斗，各种各样的书都买。三是喝酒。但不喜欢独酌，而是喜欢请要好的、投缘的人对酌，尽兴而归。</p>

他拿起一只元宝看看，比大的菱角还要大一些，手上掂一掂，总有五两左右。</p>

他将木盒提了提，然后将元宝“哗——”的一下尽数倒在地上。</p>

他将木盒往边上一放，突然感觉有点不一样。一个是声音，好像不够实；再是份量，好像比通常的要重一点。</p>

他随手将木盒拉过来，细细地察看底部的里里外外，然后拔出匕首，在木盒的底部敲了两三下，底部的木板就被起出，下面果然有个隔层，露出一个陈旧的布包来。</p>

木盒竟然还有暗隔，那隔层内藏的，岂不是要比盒子里的银锭还要金贵了？时月这下来劲了，连忙拿了布包回到青石板坐定，借着洞外射进来的天光，拆了布包。</p>

原来里面是一支洞箫。</p>

它比笛子略长略粗，但远没有通常的箫那么长。</p>

金色的箫体，拿起来盈盈半握，很是称手，很轻，却坚硬无比，细看材质，应是天然的金竹。</p>

箫下还有本用线缝成的书，封面上用上好的碑体字写着：鬼谷先师金箫神功。落款是“白猿洞主”。</p>

秦时月想，底下那个“白猿仙师庙”，想来就是为了纪念这位高人而建的吧。</p>

翻开扉页，正中排列着五句话：</p>

欲做神仙，</p>

须得志坚。</p>

裸女陈前，</p>

气定神闲。</p>

他看了，心想，好家伙，这是要人不近女色嘛！那一般人恐怕都得望而却步了。不过，我目前还没有找对象，也没有看过什么“裸女”，可以试一下的吧？</p>

于是，他翻了翻，里面都是些练功的图文。</p>

功法分四部分：</p>

第一部分是箫法。</p>

乃技击术。点、刺、戳、击、挡等实战中的用法，跟剑法相似，但核心是近身的持箫点穴法。</p>

第二部分是经络与穴位图。</p>

记载着全身密密麻麻的经络与穴位。</p>

第三部分是“白猿松柔功”。</p>

开篇两句话：欲成神功，必先放松。何谓放松？万念俱空。</p>

讲述的是如何通过行坐住卧来松柔肢体，追求大松大柔、极松极柔，从而打通经脉，与天地通，吸八方气。</p>

如此，还可将内气贯注于箫体，达到人箫合一之境界，增强攻击力。</p>

第四部分是箫谱。</p>

记录的是古代传下来的名曲，如《忆故人》《关山月》《阳光三叠》《渔舟唱晚》《荒山僧踪》等。</p>

书的末尾附有一诗：</p>

石室寄宝六十春，</p>

叱咤金箫缄默存。</p>

异日再逢新主纳，</p>

神光万道撼群尊。</p>

再看落款时间，距今正好是60年，不禁暗暗称奇。</p>

时月想，六十年一轮回，终点又回到起点。难道这世上真有未卜先知之事？</p>

他这下明白自己平白得了个大宝，成了一脉功夫的传人，心内真是又惊又喜，忙将一应东西收起，重新装回木盒，然后用毯子打了包套在脖子上。</p>

他想，那盒中的元宝，原是迷惑俗人之物。</p>

俗人得了元宝，自然会欣喜若狂，于粗疏中弃了木盒；只有像秦时月这样对财宝比较淡然办事又比较精细之人，方会察看木盒的情况，可见藏宝主人的巧妙心思。</p>

只是秦时月以前对传统功夫并无深研，也无系统的学习，这些年来学的不是擒拿格斗、西洋拳击，便是力量、技巧、射击等训练，再是化妆、谍报等技术，直到遇到张小薯，看了擂台赛，才开始转变观念。后又在甑山乌珠旮旯里遇到来少侠，才得到真正的开蒙。这下偶然之间肩头落了个使命，实在没有心理准备，不禁有些惶惑。</p>

他想到那天来少侠跟他讲的关于传统功夫的那番话，心想，该来的总要来。近来接二连三的奇遇，莫非真是我学武的因缘到了？且带去给来少侠看了再说。至于这些银锭，也一并带去，日后可资小庙等修葺所用。</p>

他心里想着，便在石洞里跪下来，嘴里说：“先师高人在上，感谢传授神功！请受小徒一拜。”然后对着藏宝之处连磕三个响头。</p>

拜完，秦时月抬头一看头上，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p>

只见头顶黑压压的一片，密密麻麻的全是倒挂的蝙蝠。这些蝙蝠的眼睛都是圆睁着的，似乎随时都可以向他俯冲下来，将他的眼珠琢了。</p>

秦时月想，自己如此折腾，蝙蝠们竟然愿意与他安处一夜，也真是奇事。也许幸亏自己有所祷告，加上动作还算轻灵，要不将这些蝙蝠们惊扰了，他哪里还能在洞中安坐，又哪里还会有奇书可得？</p>

他想起迷糊中的那个声音，莫非是白猿仙师的灵感妙应？还是这些蝙蝠发出的声音？</p>

他越想越奇，又无法解释，只是心里充满了一种幸福感，一种被信任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幸福感。</p>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时月出得洞来，跳下松树，进了庙，在石像前再行三次跪拜大礼。</p>

礼毕一侧首，见进门左边的墙上有白猿仙师简介，说是汉代人，系鬼谷先师弟子，不知姓名。晚年在此修行，常有一白猿相伴，人称“白猿道士”。</p>

有一年，山下闹瘟疫加春荒，百姓饥病交加，苦不堪言。道士每天在洞前以大锅熬汤药和薄粥招待乡亲，救了很多人，后来不知所终，而白猿亦随之消失。</p>

后世乡人感念他的恩德，为他造像，尊称他为“白猿仙师”，并尊他为一方土地。因位于陡崖之畔，小庙多次塌圮，又多次重修。</p>

原来先师生前乃如此大仁大义之人，难怪身后受此供奉。秦时月看完事迹，不觉肃然起敬，在石像前再行跪拜之礼，口称“师父”，毕了方才牵马下山。到了山脚，跃上马背，只将缰绳一松，双腿一夹马腹，坐骑就箭一样射了出去。</p>

回首再看那狮子山山形，则活脱脱一头卧地昂首之雄狮。一山的松树，竟然作了它的鬃毛。而西山根那棵樟树，直如狮尾一般，神气地竖在那里，呼风唤雨。</p>

这真叫：</p>

有心栽花花不发，</p>

无心插柳柳成荫。</p>

旧檀有《庙下早行》诗一首：</p>

为访萍踪投绿野，</p>

危崖小庙敢存身。</p>

马蹄踢醒山前月，</p>

无限青山纳故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