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探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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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秦时月虽然心里念着母亲，但只要工作需要，再迟一点去探母，也是愿意的。</p>

他始终记着母亲当年跟他讲的话：绕膝儿孙无出息，好男儿志在四方。</p>

还有母亲抄写给他的毛润之先生的诗作，一直都在激励他志存高远，奋发有为。</p>

他心里同时惦记的，还有手头的文物案子。只是虽然开过一个保长会，却一点线索都没有。</p>

而且是线索没有收获，不愉倒收获了一堆。</p>

还徒增一项额外的正风肃纪工作。到今天为止，金不换都还没有起草好那个文稿。</p>

但他是个操心的人，仍然对那个文物案牵肠挂肚，心心念念。</p>

他昨天还去问过庄厚德团长，事情一点眉目都没有，下一步该怎么办？</p>

庄厚德在秦时月的指导下，书法的点画刚刚上路，故而劲头十足。</p>

他一边手里翻着储遂良的《大字阴符经》，一边安慰着秦时月，让他稍安勿躁，别太把它当回事，慢慢来。</p>

这字帖是时月推荐给庄老团长的。</p>

储遂良的字，虽瘦，但提按变化丰富。提起来时能免于虚浮，做到力达笔尖，故笔画虽细而更显劲道。其字粗细变化多，所以很适合训练提按的功夫。</p>

时月知道团长的心思在书法上，况且鱼桥埠案子的红利还在，外来考察团络绎不绝，他接待陪酒都来不及呢，哪会顾及时月破案的事？</p>

秦时月不喜欢抛头露面，更不想重复地介绍什么破案经验，所以凡有外来考察团，他都让马有福跟随庄厚德团长出面接待，自己则借口调查案子而回避。</p>

时月告辞出门时，庄团长看出他的失落，便安慰他说：“人有时需要反向思维。就说这些辣手的案子吧，能破是不正常的，不能破却是再正常不过的，要不它警察局为什么破不了？这事警察局是主体，就让他们去操心好了，省得他们老梦想我们保安团。你尽可超脱一些，不要有什么压力。”</p>

时月想，这庄团长恐怕要“辣手”一辈子了。</p>

从庄团长那里回来，时月也想，破案的事，确实是警察局的分内事。保安团只是协助，风头不能太健，要不压过了路上局长，怕人家下不了台。所以懈怠一点，也讲得过去，何况他初来乍到，脚跟都还没站稳呢。</p>

那好，不管是顺向逆向，他暂时就不去想破案这件事了，想想亲人吧。</p>

那就趁这个空档，去看看母亲，给她一个惊喜。</p>

高中毕业之后，因是念军校的缘故，秦时月一年只回一趟老家，但对老家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怀着深厚的感情。</p>

庙下的松林多美啊。</p>

只是林子里的光线太过昏暗。</p>

由于树茂林密，只有在树枝摇动时，阳光才能透过缝隙照一点进去。</p>

即使有几个小伙伴在一起拣松果，扒松毛丝，秦时月也不敢在树林里久待，总是想办法催着大家早点离开。</p>

可奇怪的是，一旦离开，他就会想念。</p>

那树杆稠密如织的世界，那松枝连绵起伏的姿态，那林梢摄人心魄的呼啸。</p>

两三年级时会看长篇小说了，才知道那声音叫“松涛”。</p>

时月一年级时，为了照顾年老的外公外婆，也为了遵嘱继承他们的祖业，一家人迁到了百花谷。</p>

百花谷的山虽然远没有庙下的高峻和深远，但也是森林遍布，林涛汹涌。</p>

加上这里村少户少人少，所以山林里照样幽静得很。</p>

时月仍然喜欢约着小伙伴们上山进林，或是砍柴，或是扒松针，或是采蘑菇……</p>

时月在松林里穿行，脚下踩着软软的松毛丝，头上响着让人惊心动魄的松涛声：“呼啦——呼啦——”</p>

听多了，便醉心其中。</p>

初一时外出念寄宿制中学，长时间听不到松涛声，时月就会很想念，入睡前常常回忆在松林里的情景。</p>

即使是在广州求学的几年，他也常在枕上思念故乡的松林，还有屋边那条长着各种青苔和石菖蒲的弯弯的小溪。</p>

进入百花谷，刚在山嘴一转，时月就见到了自家老宅的马头墙，高高地矗在那里。</p>

母亲家老宅所在的这处山湾，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不热闹，倒也不至于冷清。</p>

老宅靠山，又朝南，云龙江一碧千顷地横呈眼前，正是绝好的养眼养心之地。</p>

唯一遗憾的是，是母亲一个人在此生活多年。</p>

父亲早在松沪战役时就失去了消息。两个姐姐，远嫁外地，兵荒马乱的，平时也难得回家省母。</p>

现母亲已七十多岁，秦时月想为她找个陪侍的人，可她一概谢绝。说能自理，弄个外人进来，反而是一种打扰。</p>

秦时月一向听话，加之母亲身体向来健康，上下楼梯动作利索，而且记忆力惊人，家中物品放置于哪，一律清清楚楚。料理自己的生活，更是完全不在话下，便也随她自己作主，每日里吃斋念佛，倒也清静无碍。</p>

他去时，母亲正在堂前切底。见到儿子回来，她惊喜地站起身来。时月抱抱母亲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然后拉张小竹椅，坐在她身旁，向她报告着近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