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从香豆腐到臭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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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啊，哪得罪得起！”金不换说。</p>

秦时月忙问原因，才知道扈小芹老爸是秦梦商会会长扈春生。</p>

要是换了秦时月是扈小芹，爹妈越是有来头，就越是会低调，越是会约束自己，以维护老爸和自己的形象与口碑。现在看此女并不珍惜，所以好像还不太懂事。</p>

“看来保安团是个好地方啊，背景这么硬的人都进来了。年纪轻轻的，放在这里混日子，可惜了啊。”秦时月说。</p>

“是啊，利益嘛。保安团名下的资产多，每年都有红利发放，年收入比政府部门要可观得多，所以能进来的，背景都铁硬铁硬的。不说女的，男的也是如此，家庭出身，多半非富即贵，或者与本地的名人名门沾点亲带点故。马科长有个亲戚在县政府。连我，也是关系户，是一个富商表伯帮助打通关节的……宣自嫣的背景也挺牛的。”金不换说。</p>

“怎么个牛法？老爸也是当官的？”</p>

“老爸倒不当官，只是个屠夫，杀猪卖肉的。但这女人手段厉害，仗着有点姿色，跟不少有头有脸的人来往，还是警察局长路上的红颜知己。”</p>

“是吗？”秦时月说着，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皮肤白白的，很丰腴，胸部满满的，却有一条小蛮腰，走路时喜欢绞着双腿，走成“X”线状。对了，好像两条小手臂还经常戴着暗色的网格手袜，跟西洋的那些阔太太一样。</p>

“不过，人家毕竟是单身，有择偶权、恋爱权的，与谁交往是她的自由。”金不换说。</p>

“嗯，那种事与我们何干？我们只管她在单位的言行。对了，我今天是不是捅了马蜂窝？” 秦时月问。</p>

“是啊。刚才您在训斥那两个女的时，我们都听呆了。下面那些队长、保长之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巴张得跟衔了蚌的鸭子似的。”</p>

“哦，他们都认识这几个女的？”</p>

“这秦梦吃公家饭的，谁不认识这两个姑奶奶？一朵是臭牡丹，一朵是野蔷薇，不是熏人的，就是带刺的哦……”</p>

秦时月听了，长叹一声，说：“原来如此。都是特权惹的祸！这样的人多了，还谈什么军纪、政纪、风纪，谈什么江山社稷！”</p>

听金不换讲，这位宣大姐和扈小姐是做出牌子的，上班就跟逛商场似的，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要看她们的高兴。</p>

偶然来一下，也是七迟八迟才到。泡上茶，就端着茶缸串门，聊天，等到翻开当天的报纸，刚扫了眼标题，又该打道回府吃午饭了。</p>

她们还有个更牛逼的地方，就是只许她们说别人，不许别人说她们。</p>

稍觉不爽，就会杏眼圆瞪，柳眉倒竖，跟刚放出笼的斗鸡一般，唬得大家纷纷敬而远之。</p>

宣自嫣更是奇葩，一个女的，却喜欢像个大老爷们一样，成天往洗脚店、按摩店里钻。</p>

有人甚至在背后猜想，她是不在店里接受异性服务？毕竟是个单身女人嘛。</p>

秦时月沉吟地自言自语：“好个悠哉游哉的保安团啊……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噼啪响，三个巴掌风车样。”</p>

“是啊，秦团您形容得太对了，正是这样的情况，”金不换说，“她扈小芹嚷嚷，嗓门再大也掀不起声浪，但遇到宣自嫣这样的女人一接声，那就是老鸦对上了喜鹊，喳喳喳，叽叽叽，张家长李家短，赵四白王五黑，没有边界和刹车。”</p>

秦时月听了，眉头紧蹙，问：“那其他人呢，那第三个巴掌？”</p>

“就是马科长他们啊。都四十左右的男人了，也动不动参与到俩女人的话题中去，跟那猪悟能一样，一张嘴就爱往女人的胸前拱，那副馋相哦……于是，屋顶都快掀翻了。”金不换说。</p>

“这保安团也就成了菜市场、猪市场、戏文场，整天乱哄哄的，对不？这种风气要整一整，要不当心带坏了其他人啊。中共不是搞过延安整风运动吗？他们能整，我们为什么不能？”秦时月说。</p>

“早带坏了啊，”金不换说，“不光是女同事，连大男人也喜欢在背后八卦别人的事。”</p>

“真是庸俗，无聊，”秦时月皱起了眉头，“吃得空，没有追求的缘故。也不知道看看书。”</p>

金不换叹了一口气，说：“看书？他们想看书，书还不想看他们呢！肤白貌美，衣着光鲜，腹内却是草包。”</p>

秦时月这才知道，保安团本身就是个懒散的民间团体，没有什么人来监督和约束，做事情全凭自觉。</p>

一线的人凭了手中的一点权力和社会关系，虾有虾路，蟹有蟹路，各显神通。</p>

二线的人则闲得只能剥手指甲。</p>

久而久之，串门、聊天、吹牛，搞团团伙伙、裙带关系，白吃、白拿，甚至敲诈、勒索，成了保安团上上下下的一大痼疾。</p>

有的人自己为非作歹，却喜欢飞短流长，诬陷好人，尽喜欢拨弄是非，造成同事之间的不信任、不团结……</p>

秦时月听着听着，头都胀起来了，用拳头敲了下桌子，说：“知道共军为什么会壮大到今天这样的规模吗？就是风气好，纪律严明。国军呢？就像咱们这里一样，乌烟瘴气，散沙一盘。‘闲’有个鸟用啊——无聊、无事，生事、生非，无事生非！”</p>

金不换看看秦时月，叹了口气，又看看门口，说马科长那边还有点事，先走了，说完轻手轻脚地离去，一边走一边还小心地察看着其他科室。</p>

秦时月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是个好人，只是由于单位里正气不足，所以变得有些谨小慎微了。</p>

“还有没有规矩？我就不信改变不了这种风气！”秦时月喃喃自语着。</p>

他想，得起草一个开展正风肃纪的通知，继而对办公、开会、就餐等事项，要作出一系列的规定，明确奖惩措施。</p>

想定后，他去跟庄厚德商量。</p>

庄厚德听了秦时月的汇报，对他的设想大加赞赏，之后点上雪茄，将烟吸进嘴里，含一会，吐出，然后喟然长叹一声：“只是这东西要执行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这单位放任已久，覆水难收啊。”</p>

秦时月笑了笑，说：“团长，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样吧，执行难不难是一回事，有没有规矩又是一回事。咱现在先立规矩，再谈执行。万事开头难，以前没有不怪，但现在开始得有。您团长这里开始立规矩了，就是头一功！做事一定要创新。如果老跟在人家后面，做得再好，哪怕做死了，也是跟屁虫，吃人家的屁，添人家的腚，吃力不讨好。”</p>

庄厚德听了，沉吟半晌，说：“你说的也对，只是……这文稿，我们这里的人，恐怕吃不消起草……”</p>

“大姑娘坐轿子，都有头一回。公文起草嘛，跟其他事情一样，都不是天生就会的，还是要靠锻炼的。这样吧，可让不换兄弟先起草起来，我来把关，怎么样？”</p>

庄厚德一听时月会把关，立时展颜，让时月布置下去就是。</p>

旧檀有《三季人生》诗云：</p>

年少不经事，</p>

经时再悔迟。</p>

人间含四季，</p>

蚱蜢岂能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