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黄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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甑山本就巍峨高耸，加上壶溪两边的空间很小，因此从山下看甑山，须仰面朝天，头上的帽子都会掉下来。</p>

每逢雨霁，溪西的甑山和溪东的永王山上，蒸腾的白云就像农家蒸馒头时蒸笼里散发的热气一样，源源不断。</p>

由于甑山更高更大，那么从溪东永王山脚看甑山，则云山雾罩的情景更为壮观。</p>

常有一带白云浮于半山腰之上，如洁白的哈达托在主人的腰间，欲献贵宾。</p>

而那白云所横，恰好正是浮云岭所在的崖壁。</p>

那时，燕自立才知道古人取名，决不是随心所欲的，而往往都有来历。</p>

燕自立夫妇落脚浮云岭之后，根本无人相扰，平日里静听鹰起鹊落，闲观云卷云舒，日子过得甚是逍遥。</p>

他们爱这个山高路远与世隔绝的地方，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了这片寂静的山林。</p>

特别是自从得了方义云所赠的匣枪，燕自立得空就往山里钻，找个僻静之处，先习拳脚和枪棒，再练枪法，然后再为余山妹寻找野生石斛，以缓解她逃难以来落下的失眠多梦症。</p>

郦姑已改称余山妹。</p>

考虑到安全因素，私下里，燕自立也是叫他山妹。</p>

他觉得，要想多一分安全，就得少一分情感的牵系。</p>

原来的称呼，田宝也好，郦姑也罢，不管有多么的亲切和留恋，该忘时还是应该彻底忘掉。</p>

燕自立总是往深了又深的谷中行去，一天深比一天，十天就已九曲十八涧。</p>

这样，打枪时，才能保证声音传不到山外。</p>

时间长了，不仅枪法大进，采到的野生石斛，也越来越多。</p>

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还找到了一条上山的秘径。</p>

这条秘径并非先人踩出，也不是野生动物踩出，而完全是天成的，分别隐匿于树林、乱石、灌木、危岩、竹筱，在燕自立的误走误撞中拼接了起来。</p>

他起先走了几次都还要迷路，更别说外人了。</p>

认识到这条道的宝贵之后，他接连攀援数日，终于生米做成熟饭，将道路熟记于心。</p>

原来这是条从浮云岭直通黄天荡的捷径。</p>

一朝登顶，多年的心愿自然了结。</p>

好一处山高路陡、林木参天、人迹罕至、珍禽异兽出没之净地。</p>

站在山顶，环顾茫茫群山，俯瞰壶溪如精灵一般兜转于崇山峻岭之中，燕自立心中的喜悦啊，简直无以名状。</p>

山顶很平坦，有片几十亩大的芦苇荡。</p>

这里的芦苇要比平地的高大许多，叶片特别肥厚。</p>

苇荡内水波不兴，涟漪阵阵，时有水鸟起落，也有成群的白鹭在翩跹翔集。</p>

有时还有拥有花色羽毛的大雁。</p>

但它们只是过客。</p>

在荡中盘桓半日，补充过水和鱼虾，又会重入云霄迈上征途，排成人字形消失在远空。</p>

小小的野鸭才是真正的主人。</p>

它们拳头大的身子在水面滑行，耕出一条条弧形的水线。</p>

它们清冷的叫声，让苇荡显得清幽不俗，让人有置身大荒与远古之感。</p>

这荡很怪，不管春夏秋冬，水都是那么点满，不多也不少，不枯也不溢。</p>

燕自立观察荡的四周，全是黑压压的老松，地上积着厚厚的松针。</p>

他想，看来是下雨后，这些松针和泥土都吸饱了水，然后将水慢慢渗透汇集到荡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