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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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兮和沈砚跪在一起，碎发被风微微吹起，露出她平和安静的眉眼，雪白素裙交叠在草地上，声音清脆冷质，如同一抹误入夏天的清风，她说：“周阿姨你好，我是俞兮，来的仓促只带了花，不好意思啊”</p>

手上的力道紧了紧，趁虚而入十指交缠，俞兮被沈砚重新握紧，她听见沈砚的声音响起：“我没食言吧，说了下次给你带花，瞧，还两束呢”</p>

照片上的女人依旧微微笑着，阳光照在她黑白的脸上，光影斑驳，她的骨灰埋在碑下，听来到这里的每个人诉说思念，却无法开口给出任何回答，只能做个安静沉默的聆听者。</p>

俞兮偏头，少年的头发在阳光下呈金黄色，他平日里总是懒散随意，校服也不好好穿，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总是散开，可现在的却扣的一丝不苟，睫毛微垂薄唇微抿，那双一贯肆意的眉眼沉默下来，失了往日的惊魂动魄，格外…孤单格外…落寞。</p>

沈砚和孤单这个词本来是沾不上边的，不管是初见还是现在，他总是笑着，总是迁就别人，时间长了就连俞兮也会恍惚，到底什么样的他是真实的。</p>

这个问题在现在有了答案，没有别人，抛开往日的热闹喧嚣，放下身上沉重的担子，俞兮时常说她懂他，今天踏进墓园，在他母亲碑前，看着他落寞空洞的侧脸，这一刻，她才真正懂得了他。</p>

被催促着长大的小孩总是满身荆棘，在无人知晓无法探索的角落，他永远安静孤独。</p>

心脏被人反复揉捏，烂成一团，呼吸困难的忘了疼，今天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在这之前都是沈砚一个人来到墓前，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了许多，最后单薄孤单的身影渐行渐远，她这样想着，脑海中的画面逐渐和三年前那抹淋雨的影子重叠。</p>

她想抱抱沈砚，可最终也只是反握他的手，力道大的把沈砚从恍惚中拉回，刚想开口逗她两句，就被那过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他神色少见的有些慌乱，站起身想把她从地上拉起。</p>

下一刻，他的唇被人吻住，那柔软的触感使沈砚愣住，俞兮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紧贴在一起若近若离，不知过了多久，沈砚尝到咸涩的味道，他模模糊糊的想，好像是泪。</p>

他慌乱的抬起手，动作僵硬生疏的抹掉俞兮眼角的泪珠，喉咙干涩无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地吻她。</p>

这是他第二次看俞兮哭，上一次是大年初一，分开半个月后他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眼前，这一次是在他母亲的墓前，每一次都是因为他。</p>

她温柔强大却一次次为他落泪，我把我的脆弱展现给你看，邀请你走进真正的我。</p>

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最裸露的不是脱光衣服，而是我在你面前流下的第一滴泪，这是我们做过最亲密的事情。</p>

俞兮避开他的吻，埋在他颈间，泪从眼角落下砸进沈砚锁骨，温热的触感格外刺人，连带着狠狠敲进沈砚心里，银针插进心脏血一滴滴的流，一丝丝顿顿的刻骨铭心，他在被凌迟。</p>

俞兮很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压抑的闷：“沈砚，沈砚，沈砚”</p>

她不说别的，就一直叫他的名字，沈砚喉结滚了滚有些艰难的应：“我在，我在，我在”</p>

“沈砚，你别怕，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真的，真的”</p>

她语不成句颠倒不清，情绪显然十分激动，沈砚按住她的肩，强行把她从自己颈间拉起，凑近逼她直视自己。</p>

饶是有心理准备，但仍旧呼吸一窒，少女额头上冒着细碎的汗珠，许是刚才埋在他颈窝有些闷的缘故，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泛着雾蒙蒙的湿，小痣点在哭红的眼尾，没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整个人委屈又惹人怜爱。</p>

沈砚指腹擦上她泛红的眼角，俞兮抿唇盯着他一言不发，鼻息还有些混乱，沈砚闭眼吻上她眼尾：“嗯，我不怕，我相信你”</p>

俞兮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没那么颤，她拉着沈砚跪在墓碑前，女孩身影纤瘦，脊背却挺得很直，声音很轻却温柔有力：“周阿姨你好，我叫俞兮，路漫漫何其修远兮的兮，也是您儿子沈砚的女朋友”</p>

沈砚安静地被她牵着，听见这句话猛地偏头看去，少女眉眼弯弯却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我是云夏人，家中还有一位奶奶，这些沈砚应该都跟您说过了，我愿用自己的全部去换和沈砚长相厮守，今后的路我都会陪他一起走，请您放心”</p>

少女弯下挺直的脊梁，在墓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白色裙摆随风扬起，她像个虔诚的信徒，把自己最纯粹的真诚一点点剖开。</p>

明明那么瘦，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了似的，但她又很强大，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划出属于他们的未来，掏出自己的一切来做担保。</p>

沈砚笑了，阳光透过树林洒在他泛有泪光的眼底，傻不傻啊，这种事应该是由男生来做的，就这样把自己的一辈子许诺出去了。</p>

沈砚看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眨了下眼，看吧，是不是和我上次说的一样，又傻又可爱，等我22岁拿到结婚证，一定先让您看。</p>

“就这么把自己许出去了，会觉得亏本么”</p>

“那你爱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