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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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密密匝匝，如丝一般扑潵而来，雨下了很久没有要停的意思，客厅里很暗，只有沙发旁边的桌子上开着一盏昏黄的灯。</p>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音量不小还带着振动，在空荡又幽静房间里显得很突兀。</p>

沈眠缩在沙发上睡觉，她把毯子往脖子上面拉了一下，手钻进薄毯里，翻了个身，没有想接电话的意思。</p>

手机没响多久就安静了，在沈眠以为这就结束的时候，第二遍开始。</p>

沈眠不想接，抓着毯子把头盖住，铃声一直在响，吵得人心烦，心脏被震的很痛，她一把掀开毯子，伸手去抓茶几上的手机，大概摸空了三四次她才摸到手机。</p>

沈眠借着手肘的力往上挪了一下，她头靠在沙发扶手上，打开手机，光强的差点把她眼睛闪瞎，她眯着眼睛看着来电显示。</p>

陌生号码。</p>

她直接挂断。</p>

刚挂没两秒，陌生号码又重新打回来，打电话的人不依不饶，有种今天她要是不接电话，就把她手机打爆的架势。</p>

事不过三原则，打三次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沈眠接通电话，沉默着等对方先开口。</p>

“喂，是沈女士吗？”是个陌生的男声：“您这边有个快递，麻烦您下来拿一下。”</p>

沈眠沉默了能有五秒。</p>

一个快递。</p>

就一个快递!</p>

不能给她发短信吗？非得给她打电话？</p>

她失眠很严重，睡的很不踏实，一直半梦半醒的，吃安眠药都没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那些让她恐惧的要死的画面，她总是半夜惊醒，一天下来睡眠不足三个小时。</p>

延续了半个月。</p>

沈眠状态非常不好，今天难得眯了一会儿现在却被电话吵醒。</p>

小哥听对面没声试探着开口，“喂，沈女士，您在听吗？我在您的小区门口，您看您方便下来取一下吗？”</p>

沈眠舔了舔唇，目光落到茶几上面的化验单上，突然有点恍惚，“帅哥，我可能不太方便，实不相瞒我得癌症快死了，如果可以，你帮我把快递拿上来吧，就当满足我死前的一个心愿了。”</p>

这回轮到小哥沉默了，他大概是觉得这个借口有点牵强，他说：“沈女士，保安不让我进来。”</p>

“那你丢了吧，没关系的。”沈眠闭了闭眼，慢慢滑到沙发上，目光有些涣散。</p>

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神经长时间处于紧绷的状态下，整个人很迷离，视线也逐渐变得不清晰，面前的所有看着有一种不真切感。</p>

直到现在，她头都是晕的，心脏功能像是衰退了一样，呼吸也有些困难。</p>

“沈女士，寄件人说了，务必要交到您本人手上，您还是别为难我了，我下一个件快超时了，您配合一下我的工作吧。”小哥恳求。</p>

一个快递而已，他要是能进去，他一定给这位姑奶奶送到门口，顺带帮她来一套杀菌配送服务，可是他进不去啊！</p>

沈眠也不想让他为难，可是身上实在是没有力气，她举起手，手颤抖的停不下来，呼吸很急促下一秒就能背过去，她知道，这是躯体化的表现。</p>

“好。”沈眠心软，缓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下来。</p>

她拿了件白色外套穿上，走到玄关处换了鞋，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把伞。</p>

雨还在下，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因为下雨的缘故楼下没人，静谧的路上，只剩下雨声和脚步声。</p>

其实沈眠说自己得癌症并不是找借口，她是真的快死了。</p>

今天刚去医院检查回来，胃癌晚期，保守治疗的话她还能再活一年，靠药物的话只有三个月时间，沈眠两个都没选，她直接等死。</p>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意外，在她多次因为胃绞痛，痛到下不了床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但嫌麻烦一直没去医院检查。</p>

今天回去还是因为公司组织的体检。</p>

刚得知自己快死的时候她甚至有点兴奋，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妈的，太好了，终于要死了，再也不用过这烂的跟狗屎一样的逼日子了。</p>

她计划回去就辞职，然后把这些年存的钱全花光，在快死的时候，化妆个妆，穿个漂亮裙子美美等死。</p>

癌症晚期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等难得奢侈的打车回家后，看着面前空荡的，没有一点生活气息，勉强可以称作是家的地方，那股兴奋劲突然没了，她有点害怕，有点心疼自己。</p>

凭什么啊。</p>

她这辈子过得这么苦，凭什么要被病痛折磨着死去。</p>

老天就是个势利眼，就逮着老实人欺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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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有点凉，沈眠裹着白色外套，光滑的小腿露在外面，她一路上都挑着水少的地方走，鞋子还是不可避免的湿了，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看见了快递小哥。</p>

他没打伞站在保安室门口，那里房檐窄，并不能躲雨，他弓着背，把快递抱在怀里，怕雨水把它打湿，自己身上却淋了不少雨，看着挺心酸的。</p>

生活不易啊。</p>

但沈眠也就心软了一秒，心就重新硬了起来。</p>

她也好不到哪去啊，到现在藏在外套下的手都还在抖，能走到这里，全凭她那即将崩塌的意志力。</p>

门口站着个女人，手里撑着伞，白色的长外套下面是一双白皙的小腿，女人看着也就差不多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黑长发，巴掌脸，五官很精致。</p>

就是看着没什么精神，脸上染着很重的病气，不过是个气质不错的美女。</p>

“沈女士？”小哥不确定的看着她。</p>

“嗯。”沈眠吸了吸鼻子，声音很快就被掩盖在了嘈杂的雨声中。</p>

“您的快递，请签收。”</p>

快递小哥递过来一个纸盒，纸盒是个很窄的长方体，十厘米那么长，厚度应该就大拇指那么高。</p>

贴着的快递单就是一张白纸，连条形码都没有，上面写着沈眠家的地址，标注着沈眠收，字还是手写的，眠字上面有一点，应该是写字人的落笔习惯，字体狂野笔锋犀利，还挺好看。</p>

沈眠垂眸往下面扫，竟然连寄件人都没有。</p>

这是正经快递吗？</p>

“这是谁给我寄的？”沈眠最近不舒服，没有什么购物欲望，她确定自己没有网购，而且她网购不会写自己真名。</p>

她开始脑补，里面不会是什么带着血的遗照，或者是折断了的手指，带着诅咒的娃娃……沈眠越想越偏，但这些想法很快都被她否定了。</p>

快递小哥拿着手机对着沈眠签的名字拍了个照片，看着是在给寄件人报备。</p>

任务完成，快递小哥官方地说了一句：“速通快递，哪里都通，要寄件，找速通。”</p>

沈眠眯了眯眼睛，浅淡的眸涣散地看着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