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退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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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心中大概有数，也懒得和他们耗下去，率先打破了一室的尴尬，不咸不淡地开口：“还没恭喜你们家大郎！如今可算是出人头地了！”</p>

秦捕头面上讪讪，秦夫人却径自喜滋滋回道：“同喜！”</p>

忽见顾家诸人面色不善，自己也觉出不妥，忙又改口道：“多谢！”面上的喜意终究是藏不住。</p>

秦捕头生怕自家婆娘又惹出是非，心下一横，开口道：“我家大郎，此番圣上赐婚之事，想来你们也知晓的。”他偷眼瞧着顾家诸人的反应。</p>

顾家众人此时也是摸不清来意，究竟是善是恶，也不接话，只待他继续往下说。</p>

秦捕头见众人神色各异，预先料想的怒骂却也没有，方接着道——</p>

“如此，是我们对窈娘不住。大郎也是心中愧对，特意托人带了银钱，就当是这般解了婚约，给窈娘的一二补偿。”</p>

说着，伸手向秦大娘要那银子。秦大娘不情不愿地将手中匣子打开，递给秦捕头，展放于桌几上。</p>

秦捕头接过，却见手中巾帕里包的只有三十两的银锭子，不由瞪了一眼老妻。想好的措辞卡在口中，说不出口了。</p>

顾窈娘在后方悄悄看了一眼，不由嘴角划过讥讽。补偿？不过堪堪将自家当初给秦毓秀带走的银钱补足而已。心中略一思量，已然知晓秦家的意思——还了钱，承了情，两家却是没有多余的干系了。</p>

只是着实小气了些。</p>

顾平生想来也是回味过来，眉间的怒色掩藏不住，不待父母开口，便要伸手夺过那包银子。秦大娘眼疾手快将银子护住。</p>

“谁要你们的臭钱！”</p>

“顾平生！”却是顾家夫妇齐齐出声喝止。</p>

顾窈娘见状出声：“两位长辈莫怪。我这弟弟素来莽撞，想来也不是成心冒犯。”她看了眼银锭的数量，</p>

秦大娘见顾窈娘还是一如往常温和知礼，只觉腰板也挺直了些。她上前握住窈娘的手，假意抹了一下眼角，未语却先叹了口气。她面上的遗憾并非作伪，窈娘模样好、性子好、又能干，她原本也是极为中意这个儿媳妇的。</p>

“我家大郎如今得了圣人的赏赐，与你的婚事，便自然是作罢。只是毓秀这些年寒窗苦读，我们家资也并不丰裕，只能予你们家这么多了。”</p>

窈娘只了然地点点头，不等其余人开口，她先出声——</p>

“两位长辈说的补偿，我不懂。”她缓缓道，“咱们两家乃是通家之好，当初秦大哥去朔京，我们略尽了力。如今银钱悉数奉还，自也是伯父伯母的体面。却不知道，补偿一说，从何而来？”</p>

她着重咬了“悉数”二字。秦家当真是精明！如今退了亲，竟是连还当年的盘缠，也不愿多还！自己若是没记错，当年铜钱加银两给的可不该只有这么点。不过是将银钱悉数还了，却还想占个“补偿”的面子。</p>

更何况……如今的银两，可不如当年值钱了！记得秦毓秀走的那年，好像一石米还是500文。如今两年多过去，已要700文了。</p>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家夫妇，秦捕头只被看得心虚不已。他自然知道三十两银不过是堪堪还了大郎赶考时的债，他原本也是打算多盈一些，权当做体面的。可谁叫自家娘们最是抠搜，竟偷偷将商量好的那多余的十两扣下了！如今，倒叫他进退不得。</p>

秦大娘却是没有这么细腻的心肠。她此时正在得意之时，哪听得出窈娘话语中暗含的讥讽意味？只当窈娘还是舍不下与秦毓秀的一桩姻缘，还欲作那最后的纠缠。</p>

她指着带来的银子，道“如今我们便是还了你们的情！从此啊，你们男婚女嫁，各自安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