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退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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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喃喃：“莫不是秦大郎有什么苦衷？”转头又埋怨儿子，“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怎么也不说！”</p>

顾平生也不由诺诺。确实是自己不知道如何开口，才一直未提此事。眼下是不得不说了，才将此事挑明。</p>

顾先生沉吟。从前定亲时，秦父不过是捕头，而自己是县衙文书，子女也皆无甚功名，倒也算得是门当户对。但以秦家夫妇的为人，如今怕是也会嫌上自家窈娘高攀。</p>

如今的顾家诸人，已是明了——秦毓秀被赐婚洛阳谢家已成定局，无可更改，秦家自也乐得如此。只是儿女婚事一朝散了，也算不得小事。顾家也断断不允秦家将此等事就此囫囵过去。</p>

过了初听闻时的震惊，顾窈娘心中的茫然与恼恨倒多过遗憾。她禹禹不知何去何从，订婚后至十九岁前所有岁月，她都在努力做好秦毓秀想要的夫人模样。如今只觉身如飘萍无枝可依，往后岁月长长，却不知前路何方。</p>

倏忽间厅中一片沉默，众人心中皆是万般思量。</p>

暮色四合，秦家的喧腾热闹终于归于沉寂。秦家夫妇在桌边一左一右坐着。</p>

秦大娘看着秦捕头手中儿子托人悄悄送来的信，着急地催问丈夫：“他爹，大郎到底说了什么？”</p>

要不是她不识字，她早就自己拿过来看了！今日差爷来说大郎被赐了婚，还是与洛阳谢氏的女儿，给她唬了一大跳。</p>

乖乖，那可是有名的门阀大族，她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能够娶上世家千金做媳妇！往后那娇滴滴小姐若是不敬婆母，自己可怎么办？</p>

而且，顾家窈娘怎么办？窈娘对自己向来恭敬，难不成让她给儿子做侧室？顾家能同意吗？</p>

秦捕头亦是十分发愁。与顾家这么多年的老交情，邻里相熟，又是儿女亲家，如今这般，叫他如何开口？</p>

可是……</p>

“大郎说，叫咱们悄悄去顾家，越早越好，让顾家不许在外提婚约之事，省得人多嘴杂。”秦捕头将信纸反扣在桌上。</p>

这叫什么事啊！秦捕头的眉紧紧拧在一起。明明是儿子对不住顾家，自己还要舍下脸去顾家，让顾家对此事闭嘴。自己如何开得了口？</p>

“不提？那顾家能同意吗？”如今她家大郎是什么人物？那可是三年一榜、圣人钦点的状元郎，顾家能舍了这门亲？她才不信！</p>

秦捕头看着妻子的神色，多年夫妻，他自然明白妻子怎么想的。“你莫要作怪！大郎说了，圣人只当他未行婚娶，这才赐了婚。如今咱们两家必须一同把嘴封紧了！否则，圣人知道他有意欺瞒，大郎的前程便是毁了！”</p>

秦大娘也是吃了一惊，她本也只当自己儿子何等神仙人物，现今得了这般机缘，必是朔京城的小姐一颗心都往他身上扑的。想来是那谢家小姐对大郎芳心已许，才求得与大郎的这番姻缘。谁成想竟是大郎有意隐瞒？</p>

“可……”两个孩子定亲多年，虽未刻意宣扬，但知道的人并不在少数。就算是顾家咬牙吃下这个亏，答允了对外不提，旁人便不会议论了吗？</p>

秦捕头自也知道此事并不简单，但儿子行事向来自有道理，此番既特意叮嘱，自己必得听他所言周全一二。他转头问妻子：“大郎随着信一同带回来的银子呢？”</p>

秦大娘一愣：“在……在床下的罐子里。”</p>

秦捕头看着妻子不上台面的样子，不由心中烦闷，他一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全拿过来！”</p>

秦大娘见丈夫不耐烦，便转身去取银子。倏而反应过来，声音不由得也提高了：“你莫不是要把这些银钱都给那顾家？”尖利的嗓音带着锐气，倒似不害怕秦捕头了。</p>

秦捕头也唬了一跳。</p>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