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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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高耸入云，白雾缭绕，令人望之生畏。</p>

这便是川西的大雪山。</p>

这是董昭第一次见到雪山，他此前在钟离观听彭渐说过，世上有终年不化雪的大山，其高远甚于天下名山，雄伟无比。山下郁郁葱葱，清凉无比，而山顶冰寒刺骨，终年覆雪，实为世间奇观！</p>

“到了。”</p>

宣麟喊了一声，伊宁将董昭扶住，下马车时将他背在了后背。两人抬眼一望，眼前是一个夹在大山缝隙里的小村落，方圆不过十余里。村落正中，有一条小河穿过。村落周围，有一片大缓坡，坡上青碧秀丽，长满了野草，无数牛羊在草地上吃着草，徘徊着。而坡下村落里边只有寥寥几十户藏民，他们有的住着低矮的碉房，有的住着毡帐，藏民们穿着祖传的长袖筒藏袍，三三两两在村落里走着，有的骑马赶羊，有的在青稞地里忙碌。一切显得宁静又美好，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p>

“我去给你们找一个碉房。”宣麟说着就朝那边走了过去。</p>

随着青城派弟子的进入，藏民们纷纷朝他们走了过来，双方是认识的。因为青城山本就距此不远，而青城派炼丹往往需要药材，经常有弟子前来这个村子收购草药奇珍，藏民们也很好相处，双方就这么用粮食钱币换药材矿石，已经很多年了。</p>

董昭正看时，那宣麟已经跟藏民们说起来话，藏民中间有个皮肤黝黑，满脸褶皱的老者，看样子是村落中的村长之类的人物，宣麟笑着说出了一番话，指了指这边的伊宁二人，那老人看了看，点了点头，似乎是答应了下来。</p>

随后宣麟走回来，帮他们将马车带了过去，那个老者见了伊宁点点头，伊宁也朝着村民们一拱手，说道：“打搅了。”</p>

老者点点头，随后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是要带他们去看住的地方。</p>

走了不远，老者带着两人到了一座小碉房前，朝里边指了指，示意他们进去看，伊宁背着董昭进去看了一圈，只见这是一座简易的碉房，可能是别人剩下的，有些旧，但里头什么都算齐全，她随意看了几眼后，将董昭放在一张软榻上，朝老人点了点头。</p>

这时，宣麟也走进了碉房，打量起里边来，开口道：“这间房子，当年我家老掌门住过的，还行吧？”</p>

“宣照天吗？”伊宁问了出来。</p>

“对。”</p>

“你过来。”伊宁朝宣麟招了招手。</p>

宣麟走来，伊宁将剩下半颗万灵丹交到了他的手里。宣麟看着那半颗万灵丹，笑了笑：“你还真是守诺。”</p>

“还有回礼。”伊宁淡淡开口。</p>

“什么回礼？”宣麟疑惑的一歪头。</p>

“你转身。”</p>

宣麟一转身，伊宁一伸手，在他后背某处一点，宣麟霎时间全身一震。</p>

“别动……我替你……打通筋脉。”</p>

宣麟心中一惊，随后一股寒流传入他体内，他顿感无比舒爽，而后他后背的关穴渐渐被冲开，寒流顺着筋脉一路从大椎直奔天灵，冲开了八道关穴后，停在了风府穴。</p>

“你运气。”</p>

宣麟开始沉下心来，运转丹田，将真气一路运至被打通的几道关穴里，一路冲到风府，他猛然发力，直接将风府穴一次性冲开，顿时他浑身舒畅，感觉有了用不完的力气。</p>

“好了。”伊宁淡淡道。</p>

“多谢玄女阁下。”宣麟回身一拱手，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开心来，能被高人打通筋脉，这是莫大的好处。</p>

随着青城派的人离去后，两人也就在这个碉房里住了下来。</p>

住下来的前两天，董昭还是躺着的，解手都要人帮忙，好在藏民们有求必应，派来一个小男孩来帮他处理屎尿。而伊宁，则像个妇女一般，将碉房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顺便照顾董昭的起居。</p>

第三天，董昭感觉可以下地了，但他双脚往地上一踩，便钻心的痛了起来，多次尝试后，还是不行，在那双丹凤眼的凝视下，他又回到了床上去了。</p>

终于在第五天，董昭双脚下地了，他撑着伊宁给他做的手杖，缓缓出了碉房，他望着那翠绿的山坡，满山的牛羊，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p>

而后，他吃力的盘坐下来，开始默念道源真气的口诀，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而后，他试着默念太乙心经，也完全跟念书一般，体内毫无动静。</p>

他望着远山，再次叹气，重新开始，到底有多难？</p>

“吃饭了。”伊宁的声音响起，他缓缓站起，拿起手杖，撑着身子就回了碉房。</p>

伊宁做的菜很丰盛，有青稞团子，一碟羊肉，一碗鲜鱼汤，一盘叶子菜，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些完全够了。</p>

董昭看了眼菜，拿起筷子：“师姐，这羊肉是哪来的？”</p>

“买的。”</p>

“鱼呢？”</p>

“河里抓的。”</p>

“那你一定很辛苦，师姐，来吃鱼，我知道你最喜欢吃鱼。”董昭夹着一块鱼就往伊宁碗里放。</p>

伊宁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的？但她还是默默收下。</p>

“以后，你想吃鱼，我去抓，我水性好！”董昭无意说道。</p>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伊宁平静道：“没必要。”</p>

“只要师姐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弄给你，哪怕是郭大侠，我也一定给你找回来！”董昭边吃边说道。</p>

“管好自己！”伊宁直接夹上一大块羊肉放进了董昭碗里。</p>

董昭笑了笑，欣然收下，放进嘴里嚼了起来，跟师姐相处，真好！</p>

而后他又想起了白梨，不知道白梨如今怎么样了……</p>

自从董昭能走路起，他每日就是反复打坐，练气，可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这天，他打坐打着打着，忽然想起了桐柏道人的话：打坐是没有多大意义的，武学未必是打坐顿悟的，更多的是走在路上，看在眼里，体会在心中，感悟出来的。</p>

他恍然大悟，看向了高坡之上，那高耸入云的大雪山！</p>

于是第二天，他选择了爬山，他想登上那雪山看看，他记得沈落英的那句诗：踏碎山巅我为峰！</p>

说干就干，第二天董昭丢了手杖，直接奔那大雪山而去，他忍着锁骨钉遗留下的疼痛，一步一步迈上山坡，然后抬头仰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大山，长舒了一口气，他一定要爬着试试！</p>

什么武道如山，我就爬山去看看，看那顶峰之上，究竟有什么！</p>

他攀着岩壁，踩着裂石，一步步往上，可一个上午，也才爬了十余丈高，他失去了功力，身体早已不复当初，爬到这里，已经是他现在的极限了。</p>

忽然，下边响起了人的喊声。</p>

“喂！喂！”</p>

他往下看，是一个藏族女孩，那个女孩不会说汉话，只能喂喂喂的喊着，目的当然是想让他下来。</p>

董昭依附在山崖之上，此刻已经筋疲力尽，如何下得来？这十余丈高足以摔死人的！</p>

很快，一大帮藏民都到了高坡上，纷纷看向了爬在高处的他，引起一阵骚动，终于，藏民们喊来了伊宁。</p>

伊宁走到人群最中间，抬头看到爬这么高的董昭，当即秀眉一蹙，厉声道：“下来！”</p>

董昭无奈喊道：“师姐，我没力气了，我现在下不来。”</p>

伊宁脸色一寒，忽然一掠而起，一跃两丈多高，一脚踩住一块凸岩后复一跃，五六下就直接跳了上去，然后她一把抓住董昭的手，将他背在身上，直接就往下跳！</p>

“啊……”底下的藏民们吓到了，这女人疯了不成？</p>

董昭也吓到了，可伊宁并非是直接跳，而是边跳边踩着石头卸力，速度却丝毫不减，也不知她如何运的功，反正就如同观鱼赏花一般，十余丈高几下就跳了下来，背着董昭，稳稳落在了草地上。</p>

藏民们纷纷欢呼，眼前这个女人好厉害！</p>

回到碉房内，董昭一脸苦涩，伊宁骂了一句：“傻小子！”</p>

董昭低头：“师姐，我只想好好练功而已，可是打坐没用，我就爬山试试……师傅她不是说过武如登山吗？”</p>

“你想……去山顶吗？”伊宁问了出来。</p>

“想……我想知道师傅那句‘踏碎山巅我为峰’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想亲身体验一回。”董昭道。</p>

伊宁想了想，随后居然点头：“好……我带你去！”</p>

董昭瞳孔一张，他没想到师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p>

但是伊宁随后又说要等他伤完全好才能去，这让董昭有点小不开心，自己的伤好的太慢了，毕竟锁骨钉伤到了骨头。</p>

伤筋动骨，哪有那么容易好呢？何况如今的他又失去了武功……</p>

又是几天过去，他居然可以扔开手杖走路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的这么快。</p>

风和日丽的一天，董昭坐在那高坡的草地上，一边练着气，一边看着草地上的那些牛羊吃草，山风拂过他的脸颊，让他感觉清爽无比，这山谷之中，哪怕是在这夏日也清凉的很，果然是个养伤养身子的好地方。</p>

可是，自己真的要在此一直养伤到痊愈吗？整个西川都布满了东华会的眼线，他们到时候该怎么回去？</p>

“噗通……”</p>

董昭听到了声音，转过头去，看见是一只岩羊从峭壁上摔了下来，砸在底下草科里。还好这岩羊爬的不是很高，摔的也不是很重，他舒了口气。却见那岩羊站起来后，摇晃了下身子，居然蹬着蹄子继续往峭壁上攀去。</p>

他的目光被吸引住了，他仰起头，望着那只岩羊一步一步攀登的身影，目不转睛，他想看看这只岩羊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p>

“哗啦啦……”岩羊踩着的地方碎石扒拉，蹄子一滑，它也往下滑，好在这只岩羊滑下不远后稳住了身形，又开始往上。他站起身，朝着那大雪山下走了过去，岩羊越爬越高，高的只能看到一个碗大的身影了。</p>

董昭惊呆了，这羊比昨日的他爬的还高！</p>

“哗啦啦……”碎石子自雪山峭壁上滑下，随后岩羊身影越来越大，滑到悬崖边，它一下没稳住，直接掉了下来！</p>

“咩……”岩羊发出惨叫，它可能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p>

董昭连忙撑起身子，朝着岩羊掉下的方向跑了过去！</p>

幸运的是，岩羊在山崖上滚了两下后，一坠下来，正好朝着董昭的头顶落来，董昭看准时机，一扑过去，抱住那只羊，在草地上翻滚了两圈后停了下来。</p>

“咩……”</p>

岩羊没有死，董昭将羊从怀里放了下来，可这只羊受了伤，身上几块地方都挂了彩，有一只蹄子都瘸了，被董昭放下来后，居然伏在地上不走了。</p>

董昭起身抬头，看见了朝他走过来的伊宁。</p>

“你救了它？”</p>

“是啊，我要是不救，它肯定就摔死了。”</p>

“是吗？”伊宁语气凝重的问了一句。</p>

“它也是一条生命啊。”董昭说道。</p>

“救它放它……它继续爬……还会摔死。”伊宁意味深长的缓缓说了十二个字。</p>

董昭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地上受伤的岩羊，陷入了沉思，这不就是自己的样子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