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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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江月溪已经跪在了她面前，眼中清泪滴出：“师傅……你答应董昭吧……”</p>

“不许跪，你给我起来！”她厉声呵斥道。</p>

“师傅若不答应，徒儿就长跪不起！”江月溪坚定道。</p>

赫连飘气的打哆嗦，更加严厉训斥道：“你若不起，为师这就去杀了他！”</p>

赫连飘这一变脸，像极了当初他的父亲那般模样。</p>

眼看赫连飘变了脸色，江月溪动摇了，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中仍然带着期盼之色。</p>

“你给我回家去！”赫连飘袖子一甩，颤声道，她不想再看见当初的自己……</p>

江月溪无奈，只得告退，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师傅的心胸，是如此的狭小……可她有什么办法呢？</p>

江月溪走出清心庵，看见笔直跪在阶下的董昭，心一软，喊道：“董公子，你不要跪了，或许有别的办法能救白梨的呢？伊女侠一定有办法的！”</p>

董昭默然不语，他知道师姐的凝霜真气不是万能的，当今世上真的只有赫连飘能救白梨了……他不想让伊宁知道这事，所以，他还是选择了跪。</p>

“董公子……”江月溪摇了摇他的肩膀。</p>

董昭淡淡道：“江小姐，今日多谢你了，你回吧。”</p>

江月溪长叹一声，立于董昭身前，没有挪步。董昭见状，侧过脸说道：“我的马还在你家门外，麻烦你喂一下。”</p>

江月溪见董昭意志坚定，点头答道：“好……”</p>

她转身，往湖边走去，上了船，她仍然回头望着静静跪在那里的董昭，柔美眉目间充满担忧之色。</p>

神色恍惚间，不知不觉江月溪已经回到了湖岸江府这边，她双目无神，随手擦了下眼眶，就去门外找董昭的马，当看见小黑正在树下看着她时，她忙走过去，摸了摸小黑的鬃毛，小黑是认得她的，任由她摸着，还蹭了下她的手。她解开小黑的缰绳，就牵着小黑往江府后门而去。</p>

安顿好了马，已近黄昏。</p>

她登上楼台，眺望着黄昏中的太湖，望着湖心岛的方向，怔怔出神，不知不觉天色渐黑。</p>

“小姐，该吃饭了。”小莲登上楼台到她身后说道。</p>

她毫无反应。</p>

“小姐？”</p>

“啊？”她愣了一下。</p>

“该吃饭了。”</p>

“我不饿，你们吃吧。”她淡淡道。</p>

“小姐……”小莲走近了一点，“你是在担心董公子吗？”</p>

她没有回答，仍然驻足楼台上，望着远处的湖水。忽然，昏昏沉沉的天下起了大雨来，雨水打在她的头发上，她猛然一惊，一回头就往楼下跑。</p>

“小姐，你要做什么？”小莲直接就追了下去。</p>

江月溪回到屋里，寻了两把油纸伞，就要出门，却在门口被小莲拦住了。</p>

“我要上岛。”</p>

“小姐，下雨怎么上岛啊？这么大的雨，船都会灌满雨水的啊，何况天都黑了啊！”小莲还是拦住了她。</p>

“可是，可是他一个人跪在庵门口，这么淋雨会出事的，他身上还有伤没好！”江月溪急促说道。</p>

雨越下越大，打的院内的芭蕉树噼里啪啦作响，小莲也急了：“小姐，这么大的雨，别说进不去湖心岛，你淋了雨也会出事的，这是寒雨，会冻人的。”</p>

“那我就更要去了！”江月溪一把拨开小莲，小莲却双手用力使劲拉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走。</p>

“小姐，董公子一来，你整个人都变了，你没发现吗？他已经成亲了，你们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江湖上都说他成了太监了，你何必还要关心他呢？”小莲死死拉住她胳膊，面带泪水喊道。</p>

“他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小莲，这不关男女私情，做人要有良心！”江月溪使劲甩开小莲的手，撑起油纸伞就往雨里冲了出去！</p>

“小姐，小姐！”小莲情急之下也拿起一把伞，提着个灯笼，追了出去。</p>

跑到湖边时，天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暴雨倾盆，哪里开的了什么船？江月溪立在湖边，急的团团转，小莲提着灯笼跑来，喊道：“小姐，回去吧，现在根本去不了岛上的！”</p>

江月溪无奈，最后还是被小莲拉了回去。</p>

暴雨下了一整夜，董昭跪在庵门口就跪了一整夜。</p>

天明雨停，江月溪就匆匆划船上岛而来，当她见到一身湿透仍然跪在门口的董昭时，心头一凉，撩起裙子就跑了过去！</p>

“董公子，董公子！”江月溪推了推他的肩膀。</p>

董昭缓缓回过头，看着江月溪那动人的脸，挤出一丝笑意：“早啊，江小姐。”</p>

而江月溪见董昭脸色不太对，连忙道：“你不要跪了，快起来吧，这样会生病的！”说着她就去拉董昭的胳膊，但董昭不为所动，如同生了根一般，根本拉不动。</p>

董昭嗓音很低：“没事，不用管我……”</p>

“淋了一夜的雨怎么会没事？”江月溪望着脸色苍白的董昭，一探手摸了摸董昭的额头。</p>

“呀，好烫，你发烧了！”江月溪急忙就要去拉董昭起来，但怎么都拉不动。</p>

“江小姐，我不能起来，起来，就前功尽弃了……”董昭低声道。</p>

江月溪见董昭如此固执，便大步冲进了庵内，她要找她师傅，一定要跟她要个说法！</p>

赫连飘正在佛堂对着青灯木鱼做早课，一如平时那般，心无杂念，云淡风轻。</p>

“哒哒哒”带着水的靴子踩进了佛堂里，留下了泥巴和水渍，江月溪看着正在闭目敲木鱼的赫连飘，也不顾及什么礼数，直接喊道：“师傅，他已经跪了一夜了，您让他起来吧！”</p>

赫连飘敲着木鱼，没有理睬。</p>

“师傅，他淋了一夜的雨，人都发烧了，您让他起来吧！”江月溪再次求道。</p>

木鱼声嘟嘟响起，赫连飘丝毫不为所动。</p>

“师傅……”江月溪跪了下来。</p>

赫连飘听见膝盖落地声，心头一震，缓缓睁开眼，起身，转身，俯视着江月溪。</p>

“月溪，你可知道，他在为了谁而跪？”赫连飘神色冷漠问道。</p>

江月溪抬头：“他是为了白梨……”</p>

“你为了什么而跪？”</p>

“我……我……”江月溪有些慌乱，不知道怎么回答。</p>

“这样的男人，为了妻子，毫不犹豫就在那里跪了一夜，淋了一夜的雨，毫无怨言，就连为师也不得不承认，他是这世上难得的好男人！”</p>

“但是！”赫连飘话锋一转，“他本该是你的丈夫！他为了别的女人跪，而你却在为他求情，你傻不傻？”赫连飘厉声斥责道。</p>

“徒儿不傻！”江月溪抬头，迎上赫连飘的目光，“师傅，他与徒儿有救命之恩，徒儿不能没有良心！徒儿这一跪，心甘情愿！”</p>

“你……你是在说师傅没良心吗？”赫连飘质问道。</p>

“师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是出家人，怎可眼睁睁看着一条本该能活的人命这般消逝，您于心何忍？难道这不是你的私心作祟吗？佛曰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您出家到底是为了什么？您念这个佛，敲这个木鱼有什么用？”江月溪一口气说了出来。</p>

赫连飘气的发抖，一脚踹翻木鱼，指尖颤抖指着江月溪：“反了，你敢教训为师！”</p>

“师傅，徒儿不是在教训你，您想想，您若拒绝了董昭，白梨因此而死，后果会如何？伊宁会不会杀上岛来与您拼命？董昭日后又会不会记恨于心？这些您难道不会去考虑吗？”</p>

“为师怕她何来？救与不救皆在为师一念之间！”赫连飘气的胸脯起伏，大口出气不止。</p>

“师傅，说到底，您就是不甘心对不对？”江月溪抬头道。</p>

“对！”赫连飘毫不否认。</p>

江月溪没有再做声，郑重的朝赫连飘磕了个头。</p>

赫连飘脸色大变：“你这是作甚，你要与为师断绝关系吗？”</p>

江月溪笑了笑，“师傅，徒儿不会跟您断绝关系的。”说罢她站了起来，直接就往外走。</p>

“你要做什么？”赫连飘问道。</p>

“既然师傅执意不让他起来，徒儿就陪着跪好了，如果师傅要杀了他，就连徒儿一起杀了吧。”江月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将赫连飘震的身子一抖，后退一步，撑住香案，这才没有倒下。</p>

看着江月溪远去的背影，赫连飘破口大骂：“反了反了！都反了，你要跪你就跪去吧！臭丫头，为师的一片苦心，一番好意你没领悟到，居然教训起我来了，气死我了！”</p>

江月溪默默走到董昭身边，双膝一屈，跟董昭并肩跪了下来……</p>

“江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董昭连忙说道。</p>

江月溪神情坚定：“你跪多久，我就陪你跪多久，直到师傅答应为止！”</p>

“不，这不关你的事！”董昭说着就准备拉起她。</p>

江月溪忽然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抵住自己咽喉，厉声道：“董公子，你不要碰我，也不要劝我，我们都一样，都是倔脾气，改不了的！”</p>

董昭急了，连忙道：“你不该如此！”</p>

“不，我该如此，你当初救过我的命，我该为你做点什么！”江月溪露出坚定的眼神。</p>

忽然，庵内一道声音传出：“你们两个就一直跪着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跪多久！”</p>

赫连飘才不会有怜悯之心！</p>

她就是这样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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