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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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马急速奔跑在冬日的原野之上，天上云密风紧，地上处处萧凉。</p>

“驾！”伊宁策马狂奔，清脆的马蹄声一路响过，很快，穿过原野，前方出现一座城池，她抬头望去，城头上是两个大字：真定。</p>

到了真定府了，真定往西，过井径，跨过太行，北上便入了山西，而往东北，则是去京师。</p>

“吁！”伊宁一勒缰绳，大白停了下来，鼻孔里噗嗤着白气。她在思考，该往西还是往北？今日已是十一月十七，北边战况如何她并未得到第一手消息，故此犹豫了一会。</p>

先进城补给下食物跟水，然后再作抉择吧，她很快做下决定，纵马进了城。</p>

可入城门时，守城士兵看见她的模样，便立即上前询问道：“敢问阁下可是伊女侠？”</p>

伊宁蹙眉，低头看着这个士兵，说道：“正是。”</p>

那士兵大喜，连忙道：“可算是等到您了，王爷让小的们凡是看见您的踪迹都要汇报，如今阮大侠就在城内兴平庄内，等候您的大驾。”</p>

“瑞王？阮七？”伊宁问道。</p>

“正是，王爷交待小的们，一定要将北境的军情告诉您，还请您随小的前往兴平庄。”士兵恳切道。</p>

“好。”伊宁缓缓纵马，跟着士兵走往真定城内的一处大庄子。</p>

早有人通禀，很快，阮七大步从庄门内出来，连忙拱手相迎，将伊宁迎入庄内一处僻静的雅厅，命人奉上茶点来招待。</p>

毫不墨迹的阮七拿出一幅地图，摊开在伊宁眼前，说道：“这就是如今北境的战况！”</p>

伊宁瞥了一眼地图，淡淡道：“细细说来。”</p>

阮七咽了口口水，将十一月十五之前的战况细细告诉了伊宁，他们有飞鸽传书，拿到的都是一手消息，将古宁关之战，黄羊谷之战，干水关之战，以及程欢出击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当然，由于信息的迟滞性，此时的阮七并不知道程欢被围了。</p>

听完阮七的话，看着地图，伊宁眉头紧锁，忽然手伸出，指在地图上某个点，问道：“东边呢？”</p>

阮七低头，见伊宁那修长的食指所指之地，赫然是遵化这个不起眼的地方，也就是宣府往东至榆关中间的缺口位置。</p>

“东边？昝敏的二十万主力，不是分布在宣府至古宁关一带么？什么东边？”阮七不解。</p>

“糟了。”伊宁沉声道，眉头锁的更紧了。</p>

阮七大惊：“什么糟了？”</p>

“赶紧回京！”伊宁很果断的说道。</p>

“为何？”阮七不解。</p>

伊宁道：“昝敏只是……其中一路。”</p>

“其中一路？”阮七大吃一惊，问道：“您是说昝敏的只是鞑靼的西路军，而鞑靼还有东路军？可鞑靼除昝敏之外，还有谁可以领兵呢？”</p>

“兀里。”伊宁吐出了两个字，让阮七恍然大悟。</p>

是啊，鞑靼的大汗还没出现呢，昝敏只是太师啊……兀里便是鞑靼大汗，这个草原上野心最大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p>

阮七后来忽然想通了，昝敏处也许根本就没有二十万大军，只是苏博以为昝敏有十万在山西，十万在宣府外。而程欢以为，昝敏十万在古宁关处，十万在大同处。因为两人在江南有过节，情报上很少相通，也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p>

“走！”</p>

“走！”</p>

阮七急忙找来马，跟着伊宁一道，往北边京师纵马而去！</p>

不出伊宁所料，程欢被围的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十六，鞑靼大汗兀里率大军自东边，越过喜峰口，杀向遵化，由于程欢抽走了军中大部分骑兵和精锐，原本的将领凌华也被程欢抽走，领着遵化备操军跟边军的将领管平是个庸才，留守遵化的四万备操军难以抵挡，猝不及防的边军被打的大败！不仅如此，当前边将士抵挡不住之时，这个管平，居然带着亲军，弃城逃了……逃了……</p>

十一月十七日夜，遵化沦陷，边军损失惨重，败兵溃逃，京师震动！</p>

鞑靼大汗兀里，长着一张削长的脸，戴着最高贵的赤狐帽，披着最华丽的紫貂大氅，抖动着梳理的最精细的胡须，迈着大步走进了遵化城内的将军府。</p>

他左侧，是一个比他高两头的虬髯大汉，胡子卷曲如勾，双目大如铜铃，只穿着个皮毛做的背心，光着两条膀子，气势骇人，此人乃鞑靼虚境高手窝支干。而他的右侧，却是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精瘦男子，一双鹰眼时刻都保持着警惕，走路时喜欢左顾右盼，鹰勾鼻下，蠢若涂朱，霎是骇人，他一头黄发齐腰，胡须及腹，佝偻身子，手持一根乌木节杖，此人乃鞑靼虚境高手八剌衮。而他的身后，是一个高瘦的白面男子，那男子肤色极白，胡须很短，尖锐的眼眶内，居然是一双蓝眼睛！这人是情报上不曾出现过的高手，名叫丹增牧仁。</p>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打扮正常点的人随侍在兀里身后，一起随他走入这遵化将军府。</p>

“报，启禀大汗，遵化城内府库仓盈，粮食足够我们吃半年，草料吃上一个月不成问题，此外，还有大量金银被搜出，其数目接近十万两。”一个小卒说道。</p>

“好……”兀里眉头一舒，丝毫不见外的在将军府内堂首座上坐了下来。他伸出手，摸了摸眼前这铜制案台，摩挲着案台上的雕饰花纹，说道：“看来这汉人，早已不复当年啊……”</p>

一个身材瘦弱，五官挤在一起模样的人说道：“汉人沉浸于这花花世界之中，早已丧失了他们祖辈的勇武，遵化军不堪一击，他们京师里禁军战力恐怕也差得远。”说话的这个人乃鞑靼的丞相，哈谬。</p>

“是啊，哈谬，可是，若非太师在西边拖住他们的主力，我等又焉能轻易至此啊……”兀里笑道。</p>

窝支干道：“大汗，我们既然攻破了遵化，就该趁势出击，直扑南朝京师！取下那狗皇帝的头，重现我族两百年前的辉煌！”</p>

“说的不错……”八剌衮发出沙哑的声音缓缓道。</p>

“明日，八剌衮率兵攻蓟县，窝支干攻平谷，本汗扫平周边后，与诸位会师南朝京师。”兀里下令道。</p>

“是！”</p>

兀里不觉嘴角上扬，多少年了，南朝这片土地，他们的族人多少年没踏入过了，他很开心，甚至希望以后更开心。</p>

十一月十九日，京师朝堂。</p>

被绑的严严实实的遵化守将管平直接被禁军卫士押进了朝堂之上！他十一月十八日清晨逃回，随即被内廷的高手抓获，溃败逃回的士兵将缘由讲了出来，于是他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当天就直接被押送到了京城。</p>

金銮殿里，龙椅之上，皇帝冷冷看着这个人，强压住火气，问道：“怎么败的？”</p>

管平双手被缚，磕头如捣蒜：“圣上，末将无能……可那鞑子，谁知道那鞑子会从东边来啊？”</p>

“你四万大军，怎么两天都守不住？就是四万头猪，两天也抓不完吧……”皇帝仍然在强压怒火。</p>

“末将失职……恳请圣上让末将戴罪立功，哪怕是死在战场上也好啊！”管平求生欲极强。</p>

皇帝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随手抓起手边一个玉圭，狠狠朝管平一砸，正好砸在他额头，血都砸了出来，玉圭稀碎，碎片掉落一地。</p>

“你还想戴罪立功？就你这种见况不妙便抛下手下兵卒的废物，你若再上战场，朕都怀疑你会直接投敌！”皇帝大怒。</p>

“圣上饶命，饶命啊！”管平再次猛地磕头，磕的咚咚直响，额头都是血。</p>

“推出去，给朕斩了！”皇帝怒不可遏。</p>

“圣上饶命啊……”被卫士拖走的管平仍然不死心的喊道，但任他怎么喊，也没有半个人敢为他求情，呼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p>

朝堂上落针可闻，朝臣们大气不敢喘。</p>

皇帝似乎消了点气，忽然，门口报有信使来，皇帝挥手喊了个“宣”之后，一个信使快步上来，齐宣走去，接下信，双手递到皇帝面前。</p>

皇帝打开信，毫无疑问是军情，一看之下，怒气再次飙升，喝道：“程欢……枉朕如此重用他，他居然中了昝敏的计，被围在镇戎堡，今日已是第四日了！”</p>

皇帝愤怒的按下信，大口喘着气，这一年来，他苦心经营边防，谁料年底居然被鞑靼人打的这么惨，他如何能接受？换谁谁也接受不了啊……</p>

“苏博呢？苏博那边怎么样？”皇帝发问道。</p>

班中闪出高询，高询道：“苏帅已经收复干水关，往北推进的时候却遭到了埋伏，于破虏口止步，目前仍在破虏口与昝敏大军血战……”</p>

“苏卿还是有能力的……”皇帝喃喃道。苏博确实挡住了昝敏，不仅如此，黄羊谷一战斩首数千级，还杀了一个虚境高手，已经很了不得了。</p>

“圣上，为今第一要务，是派兵击退兀里的东路大军，第二便是派出一支劲旅，前往镇戎堡，救下程帅！”高询道。</p>

许右卿当即道：“高大人，现在哪里还有兵可派？莫说去救程欢，就是抵挡兀里，都捉襟见肘了……”</p>

高询大惊，也大怒道：“许右卿，你这个兵部尚书怎么当的！”</p>

“本官又没有调兵权！山西，北直隶边军超过十五万，河南，山东，备操军加起来十万，二十五万人大部被昝敏死死拖在宣府跟大同，你觉得京师还有多少兵？”</p>

高询一时被噎的哑口无言……</p>

皇帝开口道：“那京师还有多少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