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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也是董昭与白梨成亲的日子。</p>
江宁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彩灯高挂,人山人海,城外码头上,也是不停有船只靠岸,熙熙攘攘,热闹非凡。</p>
辰时,苏博在城外靠近江边的临时府邸里,早已张灯结彩,苏博的随行军士们化身小厮,一个个喜笑颜开,忙忙碌碌,为这场婚事劳心劳力。</p>
后宅内,小兰,阿芳,青竹在给白梨化妆,一个个笑颜如花。白梨也笑,但是心中难掩忧愁。</p>
前门处,伊宁,苏博,新郎官董昭与高舒平,四人则在门口迎客。</p>
不多时,叶空与鄢聪到来,两人风尘仆仆,一路走来,到了四人面前,先后见礼,鄢聪看着董昭道:“哎呀呀,董小伙可以啊,这么快就成亲了啊?新娘子是谁啊?”</p>
董昭一身正红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正笑道:“鄢前辈,内子正是白梨。”</p>
鄢聪歪嘴一笑:“不错不错,那小娘子居然被你驯服了,你是这个。”说罢他比了个大拇指。</p>
叶空笑道:“恭喜董少侠,此番终于成家了,叶某祝你们夫妇二人白头偕老。”</p>
董昭拱手:“多谢叶大侠。”</p>
两人被迎进宅子内后,董昭问道:“师姐,程欢也会来吗?”</p>
伊宁点头:“必然会来。”</p>
董昭有些不安道:“那今日……是不是要战?”</p>
伊宁正色道:“难说。”</p>
董昭心中咯噔一下,问道:“师姐是何顾虑,若是真要开战,我们并不怕的。”</p>
伊宁道:“程欢这人……太能忍了。”</p>
董昭心中一沉,当即点头,他还太嫩了,他不如师姐这般通透人心,程欢能坐上那个高位,绝非徐经可比的。</p>
少时,一个发须皆白的老道人,带着两个年轻道士,朝着他们走来,董昭定睛一看,大喜迎了上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汪澄,风遥,吴非,三个钟离观的人。</p>
“师叔祖!风兄,吴非!”董昭大喊。</p>
三人也是笑着迎了上来,汪澄仔细打量董昭,眼中充满溺爱,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昭儿,没想到你一晃就这么大了,如今都要成家了……”</p>
董昭已经知道汪澄是被自家师姐所救,他道:“师叔祖,您能恢复,才是天大的好事。”</p>
汪澄与他携手走到伊宁身边,对伊宁长鞠一躬,伊宁抬手扶住,说道:“不必这般。”</p>
汪澄感慨道:“伊宁啊,我老头子能活下来,多亏了你也,没想到,落英教出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妹妹,若无你,钟离观休矣。”</p>
伊宁淡淡道:“我该做的。”</p>
汪澄道:“沈家有此传人,江湖幸甚,武林幸甚啊……”</p>
伊宁还是淡淡道:“您言重了。”</p>
汪澄与两人寒暄一阵,也被迎了进去。</p>
而后,龙骁来了,施瑜夫妇居然也来了,皆是一阵寒暄道贺,然后进了门。</p>
未时一过后,伊宁忽然间蹙眉,道了声:“来了。”</p>
只见程欢一身淡雅,风度翩翩,手无寸铁,就带了傅恒一个人,傅恒手上还提着个礼盒,两个人就这么走了过来。董昭吃了一惊,这程欢,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就这么过来了?</p>
程欢走到伊宁面前,说道:“伊女侠,别来无恙。”</p>
伊宁平平道:“甚好。”</p>
苏博上前,说道:“程都督此来为何?”</p>
程欢面无表情道:“自然是道贺的了,还能为何。”</p>
程欢走到董昭面前,正色打量起了董昭,居然点了点头,说道:“白梨嫁给你,也算是有个好归宿了,好生待她。”</p>
董昭不知如何接话,他这阵子从他人口中得知程欢乃是外庭的首脑,武功深不可测,饶是今日,程欢一脸平淡,他仍然感受到了压力,当这个外庭最强的男人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的手竟然不自觉的抖了一下。</p>
伊宁道:“我没请你。”</p>
程欢再看伊宁,两人眼光碰撞,虽并无杀气,但仍让人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压迫感。</p>
程欢开口道:“白梨,毕竟是我外庭的人,她出嫁,我这个外庭的头领,来道声贺,也算说得过去吧?难道我不能来吗?”程欢当场坦白,说穿白梨的身份,非常自然,但却让人感觉一点都不自然。</p>
短短几句话,已经让董昭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厉害之处,每句话都毫无破绽,无懈可击,将他那没来由的道贺掩饰的严严实实。</p>
苏博于是手一摆:“里边请。”</p>
程欢颔首,带着傅恒,大踏步走了进去。</p>
待程欢入内,董昭对伊宁道:“他今天什么意思?夏莹死了他难道不知道么,他真不是来找麻烦的?”</p>
伊宁蹙眉道:“不是。”</p>
高舒平道:“他今天不找麻烦,就是为了日后找麻烦,程欢此人极能忍,要不然他也坐不上如此高位。”高舒平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他要出手,那将是雷霆一击……”</p>
伊宁道:“不错。”</p>
董昭仔细咀嚼程欢的话,也就那就白梨是外庭的人引起了他的猜测,这说明了什么?白梨何时何地打入董昭身边,他一清二楚;他们识破了白梨,他也清楚;夏莹与白梨的冲突,他更清楚。这要换做是徐经张纶,估计早就杀过来了,而程欢今日却是坦然来道贺,似乎接受了一切,又或者一切跟他没关系一般,这就很可怕了。</p>
而董昭不知道的是,在宅子外一里外,一个拐角处,左封显在树后边捶着树干,一脸凶煞,眼睁睁的看着程欢连句狠话都没放出,就这么捏着鼻子进去了,他气极。而他身后,韩延钊拉了拉他的胳膊,说道:“师兄……”</p>
“可恶!”左封显一甩胳膊,掸开韩延钊的手,怒气冲天:“白梨就这么嫁给了董昭这小王八蛋?我不甘心!徐经这个王八蛋!当初他选的白梨,没想到白梨居然……老子早晚弄死他!”</p>
“师兄,程欢不想跟那对姐弟开战,凭我们又能做什么?”韩延钊道。</p>
“我要去抢回白梨,杀了董昭!”左封显一怒之下居然蹦出了这句话来,他抬脚准备走,根本不顾及自己还有一身伤没好,韩延钊死死拉住他,说道:“师兄不可啊,那里边高手极多,不说别的,汪澄,龙骁,随便一个,我们两加起来都未必打得过,何况还有那个女人在,而师兄你还带着内伤,我们去无异于找死啊……”</p>
“我不甘心!”左封显怒吼不止,“我们加入朝廷,本以为能就此横行天下,不曾想今日连一个小小的府邸都进不去,为了朝廷,我们打生打死,却落了什么好?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抢,我到底能干什么?”</p>
韩延钊道:“师兄,不能说这种话啊……”</p>
“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那个伊宁董昭龙骁就能在江湖上快活,无拘无束,我们呢?一纸诏书下来,让你往东就往东,让你往西就往西,不然就是被砍头,留在朝廷到底有什么好!”左封显彻底爆发,将韩延钊震的说不出话来。</p>
左封显发泄完,胸膛一起一伏,他忽然身子一软,口角溢血,往后倒去……</p>
“师兄!”见左封显状态不对,韩延钊赶紧将他扶住,他一搭左封显的脉搏,坏了,师兄筋脉紊乱至极,气血翻涌,真气在五脏六腑内乱窜,这这这……左封显本来被伊宁董昭打的还没恢复,这一气,伤上加伤,更严重了……</p>
韩延钊无奈,他只得扶着左封显离开,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座张灯结彩的府邸,眸子如冰一般寒……</p>
布置的整洁而喜庆的大堂里,人人和颜悦色,喜笑颜开,等着新郎新娘吉时拜堂,唯程欢,带着傅恒走到一处角落,寻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安然如山,周边之人看见程欢,饶是他一身淡雅装扮,也没人上去打招呼。笑话,这个人不来找麻烦就不错了,谁敢寻他的不是……</p>
好不容易吉时到,小兰,阿芳陪着头戴喜帕的白梨出来,高舒平忙唤人给董昭挽上红花,两人牵着那大红绸子并肩站在大堂之中,上首太师椅左边上坐着苏博,他是此间长辈,而右首位置空着,不知道坐谁好。</p>
董昭白梨站在那里,高舒平见状,对伊宁道:“你去坐右边上首,你是他师姐。”</p>
谁知程欢道:“那个位置,我来坐。”</p>
众人循着声音,看着在角落里站起来的程欢。程欢走来,说道:“白梨曾是我手下人,我也算是她长辈,我坐此处,可算说的过去?”</p>
白梨闻得程欢声音,不由手抖了下,董昭一把拉住她的手,无声的宽慰她。</p>
“不行。”伊宁说道。</p>
“为何不行?”程欢问道。</p>
“他们……凭何拜你!”</p>
程欢脸色一凝,盯着伊宁看了好久,伊宁也不示弱,两人目光相对,整个大堂内霎时间安静下来,气氛冷到了极点。</p>
汪澄走来,一把按住程欢的肩膀,冷冷道:“你要吃酒便坐角落去,拜堂之事,不用你来掺和,少在这作长辈!”</p>
程欢却也不示弱:“我外庭的女子,嫁给他人,我这个长辈居然连上首都坐不得?是何道理?”</p>
汪澄冷冷道:“你是她爹?还是她娘?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坐上首!你要敢坐,老夫今天就撕了你!”</p>
汪澄面色不善,伊宁眼光泛寒,再看龙骁,也是一副不太客气的样子,程欢当下对董昭说道:“好,这上首我就不坐了,但是董昭,你若是以后负了白梨,本督绝不会放过你!”</p>
董昭神情一凛,说道:“这就不劳程督主操心了,我知道就算我不负白梨,你也不会放过我的,你说出这话来无他,只因你今日人少势穷,打不过我师姐他们罢了。”</p>
程欢没想到董昭会赤裸裸的说出这种话,意外的打量了董昭一眼,然后甩袖回角落了。</p>
汪澄道:“不错,你以后得尽快破虚境,你不过二十来岁,你以后绝对比这老梆子强。”</p>
场上气氛还是很冷,伊宁当仁不让坐上上首,随即喊道:“继续奏乐。”</p>
随着鼓乐响起,缓过神来的人们,开始接着谈笑风生,一群人当程欢不存在一样,该吃吃,该玩玩,该闹闹。</p>
“一拜天地!”</p>
“二拜高堂!”</p>
“夫妻对拜!”</p>
“礼毕,送入洞房!”</p>
拜完堂后,董昭喜笑颜开,牵着白梨的手就往洞房走去,被鄢聪一把拦住。</p>
“诶,董昭你怎么这么心急啊,你跟着新娘子去干嘛,你要敬酒啊,诶诶诶,小子你别跑,别以为你当了新郎就可以逃酒了,你不陪我喝上三大坛我跟你没完……”</p>
“高舒平,你小子是董昭兄弟是吧,你别想跑!”高舒平狼狈窜逃,他是酒量真不行。</p>
“哈哈,这儿抓到一个小子,董昭是你师叔是吧?来喝!”朱枫哪里经得起鄢聪这般热情,也要逃,却被一把抓了回来。</p>
“龙王,来喝!”</p>
“小叶子,喝!”</p>
“汪老道,喝!”</p>
汪澄:“我是道士,我不喝酒!”</p>
“放屁,你在翠柏庄的时候喝的比我少了?你又不是没破过戒?”鄢聪歪嘴不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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