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前路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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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四方馆。</p>

董昭与白颜已经住了一段日子了，这期间伊宁再也没有书信捎来，只是董昭给京城回了几封信，小兰也回了他几封。</p>

卓婷这些天一直细细观察着白颜，这姑娘除了食物偏好外，其他方面倒还真没被她找出问题，这阵子以来，卓婷问过她很多事，白颜的回答很平常，无论是她说话的方式，语气，都与乡下姑娘没什么两样，她也不懒，什么活都会干，但越是如此，越是让她起疑。</p>

此刻白颜就在院后水井旁，一边打水一边洗衣，怕水珠溅湿了衣衫，早早就挽起了袖子，露出两截藕臂，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那模样，真个是皓腕凝霜雪，肤白赛西施。</p>

卓婷走上前去，尽量语气轻快的问道：“白姑娘，这么早就起来洗衣裳啊？”</p>

白颜回头一笑，说道：“当然啦，我一向早睡早起的，在家做习惯了。”</p>

卓婷笑道：“董昭真个是好福气，能遇上你，真是贤惠。”</p>

白颜问道：“卓姐姐可有什么事吗？”</p>

卓婷笑意不减：“哪有什么事啊，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总得说些家长里短啊，姐姐是妇道人家，有时候啰嗦点，你不要见怪。”</p>

白颜道：“怎么会呢，我与昭哥住在姐姐家里，多有打扰，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我们才好呢。”</p>

卓婷笑盈盈道：“有妹妹这样的有趣人，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呢。”</p>

白颜笑笑。</p>

卓婷也笑笑。</p>

然后卓婷随便说了声什么，就转身走了，两人背过身，同时收了笑容。</p>

董昭在前院练刀，练到一半，有些心不在焉，一旁的施瑜见了，便问道：“董兄弟，有心事？”</p>

董昭收刀拱手道：“施大哥，我想出门。”</p>

施瑜道：“近门还是远门？”</p>

“远门。”</p>

施瑜观察他脸色，这孩子好像心事重重，又有些不想和人说的样子，便起身道：“去我书房聊聊？”</p>

董昭一怔，去他书房？他见施瑜有些郑重，便答应道：“好。”</p>

进了书房，关好门，施瑜示意他坐下，问道：“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p>

董昭踌躇一会，说道：“我想回江北一趟。”</p>

施瑜皱眉道：“去青莲山？”</p>

董昭道：“是的，我想回青莲山看看。”</p>

施瑜眼神凝重，说道：“钟离观都没了，你还回去作甚？”</p>

董昭道：“钟离观原有一千多人，江淮四帮攻山，八百余人没了，但还有一百多弟子分散在外，并未全灭。”</p>

施瑜嗤笑一声，说道：“一百多人，能做什么？就算他们聚在一起，江淮四帮会容许他们活下去？只怕大部分人，此刻早就脱了那身道袍，埋名江湖了吧。”</p>

董昭道：“我曾经的师傅，杨玉真还活着。”</p>

施瑜有些轻蔑道：“杨玉真？青莲四侠中的杨玉真？他一个人又能济的了什么事？”</p>

董昭道：“他一定会集结钟离观残余的人，夺回青莲山，再建钟离观的。”</p>

施瑜再次嗤笑道：“杨玉真能有几分本事？你当他是你师姐那般的罕世高手吗？不说你师姐，就算是叶大侠，也能稳稳压他一头，他何德何能，能重建钟离观？”</p>

董昭道：“他毕竟曾与我有师徒情谊，我……”</p>

“董昭！”施瑜打断了董昭的话，不悦道：“是谁逐你下的青莲山？是谁救得你？是谁为你打通气海，是谁教你武功？你这条命到底要卖给谁？”</p>

施瑜一脸怒色，脸色铁青，董昭从没见他发过火，被他这一连串发问给问懵了……</p>

这憨小子，真是不骂不长记性！</p>

施瑜怒气未消，严厉道：“回答我！”</p>

董昭道：“是周文山逐我下的青莲山，是师姐救了我，是师姐为我打通气海，是她教我武功，我这条命卖给……”</p>

施瑜并不在意他最后一个问题回答的是什么，打断道：“你知道就好，你既然叫伊宁师姐，那你可知自己是哪门哪派的人？”</p>

董昭想起在京城时伊宁说的话，回答道：“我是青锋门的人。”</p>

施瑜道：“或许你说你要回青莲山只是个借口，这半个月来，我也知道你的品行，你不想欠人人情，你南下一路上遇到的鄢聪，叶空，龙骁，吴汉兴，他们都与你师姐有或多或少的来往，他们照顾你，你知道是承你师姐的人情，还算不笨，但是——”</p>

“但是什么？”董昭问道。</p>

“但是在这里，你只管住，住一辈子你也不欠我施瑜的情！”施瑜声音严肃的很。</p>

“为什么？”董昭有些吃惊。</p>

施瑜长叹一口气，说道：“因为……我们是同门。”</p>

“同门……”董昭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施瑜也是青锋门的人？</p>

施瑜道：“不错，这四方馆，就是青锋门曾经的一处要地，我爹娘，就是当年掌门沈大小姐的手下……”</p>

董昭吃惊不已，喃喃道：“这样吗……”</p>

施瑜道：“去年你们经过洛阳，伊宁是不是消失了半天？”</p>

没等董昭回答，施瑜道：“她来我这里拿走了一个箱子，你应该有印象吧。”</p>

董昭惊道：“为何那时候不带我来？”</p>

施瑜道：“这个你自己去想吧，现在，你练了青锋门的武功，你已经是青锋门的人了，所以——”施瑜拉长了语气，“你就不要再想什么重建钟离观的事了，如果你非要帮，也不可直接去帮，懂吗？”</p>

董昭沉默不语，他想起彭渐的临终之言，不知道怎么回答。</p>

施瑜叹了口气，说道：“你虽是老实本分，但我知道你性子倔，你要走我也是拦不住的，我没有伊宁那样的本事和人脉，但我告诉你一件事，或许能帮到你。”</p>

董昭抬头，问道：“何事？”</p>

施瑜道：“你是不是见过矮子帮的人？”</p>

“矮子帮？”董昭想起了于小津，还有个什么萧无遥。</p>

“以后若是遇上困难，去找矮子帮帮你，他们，是欠过青锋门人情的，你去到麻园镇附近，估计能找到他们。”</p>

董昭道：“我知道了，施大哥。”</p>

董昭答应着，但总觉得这些矮子不靠谱，个头那么小，能有多厉害？董昭见施瑜知道的不算少，便试探性问道：“施大哥，你知道唐桡吗？”</p>

“你怎么知道唐桡这个人？”施瑜眼中光芒一现，盯着董昭。</p>

“我幼年全家为阳宗杀手所杀，领头的人姓唐。”</p>

“伊宁没告诉你？”</p>

“师姐只是说出他的名字，并未告诉我更多的事情。”董昭答道。</p>

“唐桡……阳宗八长老之一，排行第三，最擅奇谋，武功也极高，十年前就已经是化境中的佼佼者，伊宁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施瑜语气放缓，说出了这么一番话。</p>

董昭心头一震，十年前就是化境中的佼佼者，那如今呢？他现在不过是个初学武功没多久的人，难怪伊宁不说，这种人一只手估计就可以捏死他吧。他不死心，再次问道：“唐桡是否还活着？”</p>

“必然活着！”施瑜斩钉截铁，“这个人极其聪明，当初郭大侠与彭渐，汪澄三人灭掉阳宗时，唯两人逃脱，一人是大长老辜仲元，另一人就是唐桡！”</p>

“什么？阳宗是郭大侠，我师祖，师叔祖联手灭的？”</p>

“对！阴宗是你师傅沈落英灭的，阳宗是他们三人灭的，确切说来，是郭长峰一人所为！”</p>

董昭当场被震憾到难以言语，他如同行走在黑雾中的人，此刻看见了远方的火，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定要抽丝剥茧去弄清楚！所以，他下了决心。</p>

这江湖他一定要去闯一闯！</p>

翌日，两人便向施瑜夫妇告别，施瑜点点头，知道他倔，没说什么，卓婷却唤董昭过去，单独说道：“你觉得白颜如何？”</p>

董昭笑道：“她很好啊。”</p>

卓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郑重道：“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自己。”</p>

董昭憨憨一笑，说道：“我晓得，嫂子，我会保护好我跟白颜的。”卓婷闻言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董昭没多想，便拱手告辞。两人不再挽留，董昭白颜收拾好包袱，各自骑上马，出了门朝南而去。</p>

站在廊外，卓婷蹙眉道：“但愿那傻小子能听懂我说的话。”</p>

施瑜道：“不历苦难，如何成才？”</p>

卓婷道：“记得去写封书信给阿宁。”</p>

施瑜道：“我知道。”</p>

两人也带着心事回了屋。</p>

董昭是跟伊宁在去京城的路上学会骑马的，白颜却是近期才学，但见白颜骑马骑的如此熟稔，董昭不由问道：“你不是以前没骑过马吗？学这么快？”</p>

白颜毫不在乎道：“可我骑过牛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