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仇恨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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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时分，王烈早就带领数千人伏在谷外几里处，忽见远方一个火把，晃了三晃，王烈一抬手，一千多精锐弓弩手随即上前而去，过了半个时辰，黄羊谷南侧高坡上，一支鸣镝飞上天空，在夜空中炸开，王烈见到，当即催动战马，下边号鼓齐鸣，三千骑兵往黄羊谷奔袭而去，杀声震天！</p>

黄羊谷内的鞑靼人乱作一团，四周山岗上，冒出无数弓弩手，乱箭如雨，鞑靼骑兵少有盾牌，未及上马，便被射杀百余人，更有火箭直射到帐篷，木栅上，将其引燃，很快，营地就乱作一团。谷内人马嘶鸣之际，谷口方向马蹄声起，王烈已带队杀了进来，他身披铁甲，一马当先，长槊一突，当场戳死一个鞑靼百夫长，槊杆一甩，尸体飞出三丈外，马蹄不停，他身后骑兵个个勇健，手中长枪过处，如割草一般，这支军马杀入谷内，将本就慌乱的鞑靼人杀了个血流成河，其状甚惨，鞑靼人本就人少，还不曾列阵，虽有反抗，但终归无济于事，有要从后边小路跑的，也被伏兵拿下，不曾跑了一个。一个时辰后，大战落幕。</p>

黄羊谷内，宁化军的将士正在打扫战场，埋尸体，王烈与一干将军正在清点战利品，准备向朝廷告捷。</p>

王烈哈哈大笑，一把抹掉脸上的血水，说道：“痛快！好久没这么打鞑子了！”</p>

顾章平道：“那伊姑娘真神人也。”</p>

王烈道：“我这大妹子没的说，人好本事又高。”</p>

顾章平道：“尝与我弟章和通信时，他讲到这位宁姐如何如何，我倒真想见识一番。”</p>

王烈笑道：“你啊，应该可以见到的，但是啊。”</p>

顾章平道：“但是什么？”</p>

王烈道：“她有心上人了啊。”</p>

“啊？”</p>

“哈哈哈哈……”王烈抚掌大笑，然后催促军士干活去了。</p>

五台山上，伊宁与中原诸雄一一相见，空性大师再次道谢，将伊宁请入大文殊寺最好的禅房内，待以素斋清茶。</p>

众英雄坐于禅房内，空性道：“玄女阁下，多亏了你也。”</p>

伊宁道：“本因我起。”</p>

空性问道：“因你在京城废了他弟子？”</p>

伊宁道：“是的。”</p>

曹贞道：“此事我已有所闻，乃是朝廷中人在殿前比武胜不得那塔勒，颜面尽失，故此祸水东引，将这因果转给了伊女侠。”</p>

空性道：“原来如此。”</p>

辛吉道：“鞑靼人狼子野心，死不足惜，可惜了，吴老英雄伤的很重……”</p>

伊宁道：“我来晚了。”</p>

空性道：“既然有玄女阁下在此，我等为何不拿下那昝敏？”</p>

伊宁摇头，说道：“做不到。”</p>

空性道：“玄女何意？”</p>

伊宁道：“拦不住。”</p>

曹贞道：“就如同他拦不住你杀他弟子一般？”</p>

伊宁点头，说道：“我曾与他……”</p>

“嗯？”众人皆疑。</p>

伊宁缓缓道：“打了一天。”</p>

辛吉道：“你是说打一天也没分胜负？”</p>

伊宁道：“是，难缠。”</p>

辛吉打量着伊宁，说道：“伊女侠，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p>

伊宁道：“见过。”</p>

辛吉道：“老夫有些想不起来了。”</p>

伊宁道：“四方馆。”</p>

听得这三个字，辛吉猛地打了个颤，这个地方经常想起，却很多年没提起过，今日伊宁竟然提到了！他神情不再淡然，皱眉思索良久，然后道：“你……你是当初落英身边那个女孩儿？”</p>

伊宁点头默认。</p>

辛吉一拍大腿，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想你十年前还不到二十，如今，竟然已成长到这般地步，后生可畏啊……”</p>

伊宁道：“前辈过奖。”</p>

曹贞道：“那昝敏，武功已然到了这等地步，今日结怨，已仇恨深种，恐不会就此离去吧？”</p>

伊宁道：“他会走的。”</p>

伊宁拿出那根羽毛，置于桌案上，说道：“大势已去。”</p>

众人不明。</p>

伊宁道：“很快便知。”</p>

伊宁饮完一杯香茗，便起身向众人告辞，临走时到吴汉兴跟叶空躺着的禅房内看了看，吴汉兴还在昏迷中，她给吴汉兴与叶空各自留下两颗疗伤丹药后便离去了。</p>

曹贞，辛吉，空性等人将伊宁送下山，看着伊宁骑着白马离去，曹贞，辛吉目视良久，无不感叹。</p>

下了五台山，昝敏一行人走了许久，他们穿着汉人衣服，也没其他人找麻烦，快天黑时，赤合道：“师傅，我们怎么回去？”</p>

昝敏道：“联络了接应我们的人没？斥候呢？”</p>

赤合道：“十三师弟跟十五师弟去通知了，还没回来。”</p>

昝敏脸色不太好，皱着眉，说道：“真是……好大的手笔……”</p>

赤合道：“此话怎讲？”</p>

昝敏道：“留下记号，待十三十四回来，立马追上我们，我们赶紧往北，回大漠去！”</p>

赤合道：“我们不走原来的路？”</p>

昝敏道：“不可走原路了，先到朔州城外，打探清楚，顺便等十三十四！”</p>

赤合道：“师傅，这是为什么？”</p>

昝敏道：“别问，赶紧走！”</p>

昝敏到达朔州城外，十三十四弟子是回来了，带来了沮丧的消息，他们安插在晋北各个城关的斥候，即便是化作汉人百姓模样的都被抓了，一百多人，几乎全被抓。</p>

昝敏神情难看，众弟子更是忧愤，他们在朔州城外，有些不知所措。</p>

后来，来了一个老斥候，是一个已经在晋北潜伏很多年的密探，他找过来了，那密探向昝敏行鞑靼礼后，便说道：“太师，若要出关，雁门走不通，古宁关也堵死了，亘池一带，威德军已经调了过去，唯有绕过朔州，向黑驼岭方向，穿插过去，直达赤青海。”</p>

昝敏有些无奈道：“那就这么办吧。”</p>

那密探带路，待到昝敏穿过黑驼岭之后，已是过了一天半了，一天半，所有事情尘埃已定。</p>

黄羊谷外，并无军马迎接，昝敏越往那处走，越觉不对，直到走到那谷口，他看见了一块竖着的木牌，上边写道：</p>

昝敏太师如唔，今收太师厚礼军马一千五百余匹，刀一千余口，弓鞍箭矢无计，吾悉数笑纳，另外，废弃之物尽在谷内埋着，太师若喜欢，尽管拿走。</p>

下边写着，宁化王烈留笔。</p>

昝敏带着众弟子看着这木牌，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弟子们一个个眼睛通红，似要喷出火来，昝敏一掌将木牌拍的粉碎，怒道：“王烈小儿，欺人太甚！”</p>

赤合咬牙道：“我们被算计了……真是好歹毒……”</p>

察尔道：“我们在五台山被那妖女逼退，我们的斥候一个都没回来，想必也是都被抓了，可就连我们在边境处接应的精兵也……”</p>

昝敏道脸色难看至极。</p>

猛然间，昝敏感觉手上不对，抬起左手一看，上边已经泛青，是刚才他拍了那木牌一掌，那木牌上应该是涂了毒的……</p>

昝敏望着泛青的手，居然笑了起来，笑的无比阴狠，笑的无比寒冷，笑的令人心悸。</p>

赤合惊道：“师傅，你的手？”</p>

昝敏道：“看到了没，这就是汉人，阴险毒辣的汉人。”然后他手猛的一指南边，那隐约可见的城廓雄关，说道：“记住了，以后对付那边的人，要比狼还要狠！绝不要留情！”</p>

然后他运功一抖，左手筋脉被张开的根根可见，接着“噗噗”的几声传来，昝敏竟然自行震破自己五根手指的指尖，任由鲜血留下，他低头望着流下的血渗入黑灰色的土地，眼神如刀子一般。</p>

他在疗毒，众弟子没一个敢作声。</p>

昝敏也不知道逼出了多少血，终于，血止住了，他脸色有些苍白，说道：“王烈小儿，没那么大能耐，这都是那个女魔头干的好事，她这是让我短时间不能报复她……真是好算计，此仇不报，我昝敏，誓不为人！”</p>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p>

当他们走入谷内，众弟子一个个小心翼翼，可谷内却并没有什么埋伏，最中间有一个大土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什么，土堆里还有丫丫叉叉的手脚伸出来，明显是故意露出来给他们看的。</p>

昝敏的弟子已经有好几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察尔哭喊道：“我们两千多勇士啊……都死在了这山谷里……”</p>

赤合也是双目泪涌，两千多个活生生的勇士就都死在了这里，他不甘心的去扒拉，结果一扒拉出来，好几具尸体都是没头的。</p>

“头呢？头呢？”</p>

昝敏厉声道：“头被他们割了回去记功了，还不明白吗？”</p>

赤合大哭道：“师傅！我们杀回去吧？”</p>

“师傅！”</p>

昝敏忽然一个踉跄，竟然有些站不稳，弟子们大惊，一齐上前扶住他，昝敏惊道：“这毒，是专门对付内功高手的……”</p>

然后，昝敏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喊道：“陆鸢，王烈，本太师早晚……早晚要……要宰了你们……”</p>

昝敏竟然昏了过去。</p>

再醒过来，已不知过了多久……</p>

他醒过来，已经躺在一个帐篷里，那个老密探道：“太师，这是咱们另一处营地，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大青原了。”昝敏没有作声，缓缓叹了口气。</p>

古宁关上，伊宁与王烈并肩眺望北边，王烈道：“大妹子，你这回可是把那条老狼害惨了，他非恨死你不可。”</p>

伊宁道：“本就仇人。”</p>

王烈道：“我还是担心啊。”</p>

伊宁道：“担心报复？”</p>

王烈叹了口气，说道：“担心你啊，你树敌太多啊……”</p>

伊宁叹道：“没办法啊。”</p>

王烈道：“你处处为别人着想，这次又给朝廷立了大功，可这朝廷，说不定还要为难你呢……”</p>

伊宁道：“无所谓了。”</p>

王烈道：“你还待几天？”</p>

伊宁道：“到二月初。”</p>

“这么快？”</p>

伊宁道：“是。”</p>

“你放心去吧，府谷那边，我会帮你照顾好的。”</p>

伊宁道：“麻烦你了。”</p>

王烈忽然道：“沈青她，不回闲园吗？”</p>

伊宁道：“她不想。”</p>

王烈又是叹了口气，没说话了。</p>

伊宁离开了，马蹄声远去的时候，王烈才想起，有个小子说想见她来着。</p>

北风刮起，烈烈生寒，南望中原，事艰且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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