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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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城南区郊外废弃工厂，层层叠叠的黑衣人里三层外三层的驻守。今晚这里即将进行一项重要的谈判，众人严守以待不敢松懈丝毫。</p>

厂房不大仅容纳500人的样子，只是最里面隔间里还有几个被绳索紧紧绑住的5/6岁孩童，孩子们瑟缩在一起，连抽泣都是无声的，唯恐被暴怒的男人们拉出去泄愤。</p>

5岁的兰苍旻镇定自若，精致小脸看不出丝毫慌乱。他身侧的小男孩衣着华贵紧紧挨着他，恐惧的把头钻进他的怀里想要获取安全感。</p>

许是那双狐狸眼惹人无端从心底升起一股烦躁，看守他们的黑衣领头人眉头一皱大步上前对上那双镇定自若的眼眸。</p>

蒲扇般的大掌高高的扬起想要把碍眼的平静打碎，这时角落中坐在阴影处的孩童突然转头，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配上古井无波的猫眼，额间的朱砂痣殷红如血，他坐在角落中只看人一眼就陡然让人后背一凉。</p>

意识到威严被挑衅黑衣人怒火中烧，他大步走向角落，拽起那个孩子把他粗暴拎到中央随后狠狠摔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来自成年人的拳打脚踢，一拳拳一脚脚踢在打在那个仅有5岁的孩子的身上。</p>

“你放开他！你放开他！”</p>

眼看那个孩子口中开始呕吐鲜血，大大的猫眼半闭不闭，气息微弱。兰苍旻的情绪突然崩溃，眼泪顺着眼角疯狂滴下来。双手被绳索束缚在身后，他只能努力站起幼小的身体冲向那个施暴者。</p>

下一秒兰苍旻的身体被其他人黑衣人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施暴者踹完最后一脚得意洋洋、扬长而去。</p>

而那个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的孩子已经闭上了那双猫眼。兰苍旻匍匐着慢慢靠近他，无法用手触碰就用头顶蹭蹭他的小脸，可是他没有半点反应。</p>

“你醒醒啊！妈妈会来救我们的。”</p>

“你不要睡好不好？”</p>

兰苍旻把头抵到他的额间轻声呼唤着，可是除了近乎微弱的呼吸，他听不到任何的回应。</p>

外面激烈的打斗声传来，里面的孩子们更是瑟缩成一团。刚才把头埋进兰苍旻怀里的小男孩缓缓抬起脸，眼底一片危险。视线看向痛哭的兰苍旻身上时又倏地变成无辜，他吐了吐红色的小舌头无声舔了舔后槽牙。</p>

门被大力的拉开，一身血迹的兰沧沧出现在门口，她逆光站着眼神慌乱。沈浮白大步踏进来，示意竹域楼的属下把孩子们抱出去。</p>

沈浮白颤着手指放在兰苍旻的鼻息处，确认呼吸平缓只是哭到昏厥后，兰苍旻被沈浮白抱起带走。</p>

沧沧一步步慢慢走到那个躺在地上的孩子身边，只看了一眼就跪了下去。她颤着双臂抱起他幼小的身躯，手不敢触碰他鼻腔和唇口中不断溢出的血液。</p>

许是感觉到被温柔的熟悉的气息包裹，怀里的孩子慢慢睁开眼睛，和沧沧如出一辙的猫眼艰难的眨了一下，伸出的小手想碰触沧沧的侧脸，却在即将触摸到的时候落了下去。</p>

他的身体开始碎裂成光，先是手脚再是身体，最后是他的唇口、鼻翼、猫眼、额间的朱砂痣。细碎的光芒一点点消散在沧沧的怀里。</p>

沧沧跪了良久，眼底最后一丝平静消失殆尽黑暗慢慢浸染。</p>

“沧沧！你要干什么？”</p>

这样阴郁，周身充斥寒冰的沧沧连沈浮白看了都心惊胆战，他拦住沧沧靠近葛逐玹的步伐，想要问个清楚。</p>

“沈浮白，今天所有兰陵阁的人都得付出代价！”</p>

话音落下，沧沧推开沈浮白的身体。如同死神一般挥起屠刀，开始收割这些身负罪恶的生命。</p>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入眠。凄惨的嚎叫从废弃的厂房传出，连绵不绝，纵贯了一整夜。</p>

城南区兰陵阁一夜之间覆灭的消息传来。城东区梅銮殿内，刘云谏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唇角扬起奸计得逞的老谋深算的笑。</p>

城北区松影台，傅风灼看着站在不远处把小孙子送回来的竹域楼的人，眼底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p>

“竹域楼的恩情，我傅某记下了。但凡有用到松影台的地方，还请不吝开口。”</p>

竹域楼的属下有素离开，管家上前把兰陵阁覆灭的消息说了出来。</p>

“葛逐玹如何了？”</p>

“听说被人捏碎了脊背骨，除了呼吸和眼珠能动，已然废了。”</p>

如此狠戾的手法让傅风灼都一怔。</p>

城南区的消息第一时间被东篱门获取，管家脚步急而不乱把消息递给桑南悬。</p>

“葛爷废了，现场所有动手的人要么断腿、要么瘫痪，虽然性命无忧但是以后的日子一定是全毁了。”</p>

“竹域楼的人撤退不久，城西区的警方就到了。他们带走了所有人，据说掌握了兰陵阁所有的罪证。这次葛爷的蛮干正好赶上了市政目前扫黑的行动，枪口对枪口，这个时间节点碰的巧妙。”</p>

管家虽没明说，可是暗喻一样没落。</p>

“爷，我们要不要接收葛爷留下的地盘？”</p>

主人没回话，管家又小心翼翼的问道。</p>

书房里的老者一身黑色唐装，慈眉善目耐心的给窗前的古黄牡丹喷洒净水，对于管家的询问看似置若罔闻，随后抬眸看向漫天星辰。</p>

“帝星变杀将，这天儿要变喽！”</p>

随后又狐疑的看了一眼。</p>

“有趣，新的帝星...竟然出现了。”</p>

虽然帝星小，发出的光芒有限。可在一众星辰中竟能璀璨生辉不被压制，可见将来前途无量。</p>

“不接收，东篱门目前是黑转白的关键阶段，不要再沾惹往日的泥沼。”</p>

得到主人吩咐的管家慢慢退了出去。桑南悬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当诱惑翻倍，财权两握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不知道这回她会如何选择。</p>

沧沧再一次趁着夜色踏上原始森林景区曲折蜿蜒的道路，一步一步如同登上高位的王者，两侧的虫鸣声都隐匿消失，森林里除了风吹树叶的飒响什么都听不到。</p>

露台一如7年前那般广阔，只是如今7月的空中散发着盈盈绿意。它们从林间飞来像是穿越了悠悠时空，沧沧抬起手指，有一点萤火虫降落在指尖，它的腹部散发着一点光芒就像绿色的希望。</p>

“当啷！”</p>

手机讯息响起沧沧摁亮屏幕，是高明君发给她的一张照片。上面是熟睡的谢芝齐和用被子捂住胸口笑容满面的郭品妍。</p>

“沧沧，他们在一起了。”</p>

下方是高明君发来的一句话。</p>

沧沧没有回复，只是坐在露台中央低头见浩瀚如海的绿色光芒，抬头看向漫天璀璨星光。有什么顺着眼角滑落，经过脸颊又拂过唇瓣，轻微苦涩在口腔蔓延开来。</p>

在这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心底冲天而起，沧沧右手捂着眼眸，任凭泪水打湿手掌。</p>

她总是在失去，失去朋友、失去爱人、失去那个孩子。谢芝齐走的时候她的心空了一块，裴青阳离开的时候她的心又空了一块，那个孩子消散的时候她快要痛死了。</p>

如今，她的心底一如台南烂尾楼上的破洞，狂风呼啸而过带走了她所有的力气。</p>

等到天空黑暗退下，灰蓝浮现。林中绿意一点点消退散在空中消失不见，一如那个在自己怀里慢慢消散的孩子，也像当初谢芝齐18岁的生日宴上许下的承诺，随着天光大亮再也消失不见。</p>

回不去的当初，实现不了的诺言。</p>

沧沧枯坐了一夜，撑着麻木的双腿又一步步的走下山去。待到走到山脚下，沧沧看到了等候许久的高明君。</p>

沧沧被疾步而来的高明君搂一把在怀里。她没说自己为了找到沧沧开车在整个城区逛了一遍，沧沧也没说她枯坐了一夜现在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p>

两个人静静拥抱，好像世界只剩下了彼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