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已经到楼下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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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一片昏暗，只有小道上起不了太大作用的路灯，和头顶遥遥的月亮带来的微弱光线。</p>

银辉洒落在无数的石碑上，像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纱布，让它们也呈现出玉质般的冷白色。</p>

男人顺着台阶踱步而上，一身漆黑的背影几乎融入这冰冷的夜色里。</p>

五条悟没有借助任何照明工具，鼻梁上甚至还戴着那副不透光的墨镜，脚下的行走却不受丝毫影响。</p>

无需刻意去找，仿佛闭眼也能走到一般，他一路顺畅地来到那块看过无数次的墓碑前。</p>

距离上一次见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花瓶里的百合不再鲜艳，仅剩下几根枯萎的残枝。</p>

他无声地站在月色下，垂着眼睑，用囊括了天空和大海的璀璨之蓝，盯着石碑上刻下的名字。</p>

如果没有在她手腕上看到一模一样的银镯，他今晚或许未必会来这一趟。</p>

所以究竟是不是你呢，夏夏姐。</p>

一定会是吧。</p>

五条悟从最开始的确信，再次变得犹疑了起来。</p>

他这颗几乎不会停歇的大脑，已经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性，唯独欺骗这一种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p>

那便只好，亲自来确认下了。</p>

“不会生气的吧，夏夏姐~”</p>

他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底下的石板，然后像推开一扇门一样简单，轻轻松松就把整块沉重的大理石推至旁边，露出了下面的黑色棺椁。</p>

九年，正常情况下，里面大概只剩下衣服和骨头。</p>

五条悟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理，仿佛眼前是一个黑匣子，而里面正装有薛定谔的猫。</p>

无论希望看到什么，还是不希望看到什么，他其实都不知道。</p>

唯有打开来看一眼，才能得到那个确定的结果。</p>

他伸手提握住棺盖的一侧，几乎在要施力的瞬间就感知到了，没有任何的阻碍。</p>

也就意味着，这副钉死的棺椁曾被打开过。</p>

五条悟脸色微变，眼眸中翻滚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不再有所犹豫，直接抬手将棺盖彻底掀起。</p>

月光毫无阻碍地钻了进去，微微照亮的棺椁里面却是空的。</p>

除了几个散落的棺钉，空无一物。</p>

即便已经有所准备，他还是愣了一下。</p>

人体入棺后，大概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就会完全腐蚀。虽然五条悟并没有亲眼看见过，但应该就如同植物或食物的腐烂一样，并不是一个能称得上美好的过程和画面。</p>

而这具棺材里面，却太过干净，干净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气味，仿佛它从未起到过本该属于它的作用。</p>

如果真的是别有用心的人所为，今天出现的就应该是二十五岁的她，而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p>

少女时期的夏知眠远在大洋彼岸，就连他们，除了那张照片外，谁也不曾真实地见过曾经的她本人。</p>

他突然就忆起了灰原三年前祓除咒灵回来时告诉他们的事。</p>

是山野神社诞生的假想咒灵，成功祓除后，盲眼的巫女却紧紧攥住灰原的手，像是在他身上用力嗅着什么。</p>

直到放开他，对方只说了两句话。</p>

【你身上，有被眷顾的气息啊。】</p>

【是被神明青睐的好孩子呢。】</p>

似乎就释然了许多。</p>

无论还有多少无法解释清楚的地方都没关系，只要她还是她，就是唯一的意义。</p>

“真是的……一回来就带着满身秘密啊夏夏姐。”</p>

五条悟蹲在敞开的墓穴前，望着天空的月亮轻轻吐了口气，却又慢慢露出了，像年少时那样开怀肆意的笑容。</p>

……</p>

再次回到熟悉的山脚下，打工人伊地知洁高终于被放行离开。五条悟拿出钥匙，像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走进了那栋屋子。</p>

他开灯换好鞋，直接来到客厅的电视柜前，上面摆放了不少相框，里面的照片全都是不同的合影。</p>

五条悟伸手拿起了最特别的那一个。</p>

上面的女孩和他今天见过的身影几乎完全重叠，除了头发长短、身材胖瘦的细微差别，连神情中都带着同样的属于青春期的倔强和冷漠，一副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p>

五条悟看了一会儿，将相框打开。拿开支架密度板，便一眼看到了照片背面所写着的一句中文。</p>

虽然学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难度，但中文于他确实是未曾涉猎的存在。</p>

会是什么意思呢。</p>

看字迹并没有熟悉感，应该不是出自她之手，那必然是相片里的另一位老人写下的。</p>

五条悟取出照片，拿手机把正反两面都拍了下来，才把它重新放了回去。</p>

秘密可以一点一点慢慢地挖，但最重要的，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了。</p>

……</p>

第二天一早，天几乎刚亮夏知眠就醒了过来，她伸手关掉床头的台灯，慢慢坐起身子。</p>

还以为换个环境多少会有点失眠，没想到竟然一点都没受影响。因为睡眠质量不错，生物钟也准时醒了过来。</p>

夏知眠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果然才五点半。</p>

秋日的太阳大概也刚醒没多久，缓慢地爬上来，将围绕着自己的云层晕染成瑰丽的橘红。</p>

昨晚那位五条老师说，今天会带她和乙骨去教室算正式入学，虽然没说具体的时间，但学校的第一节课总归不会太晚。</p>

她没有再睡下去的念头，便干脆起来洗漱。</p>

从洗手间出来，阳光已经透过落地窗，带着外面斑驳的树影洒了进来。</p>

宿舍内还有开放式的小厨房，灶具碗筷之类的都有，但没有食材。</p>

少女换好衣服，准备去楼下看看有没有吃的，或者找下学校的食堂。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靠在走廊窗户前笑眯眯的男人，脸上仍还戴着那副墨镜。</p>

“哟~早上好啊，小知眠~”</p>

五条悟一手插兜，一手举起冲门口的她挥了挥，轻佻愉悦的声线里又含着阳光的温度，显得有些温柔。</p>

在奇怪的称呼中沉默了两秒，夏知眠也冷淡地回应道：“早上好，五条老师。”</p>

她已经放弃和他争论有关称呼的问题。</p>

“饿了么，老师带你去吃早餐吧。”不靠谱的成年男性终于说了句靠谱的话。</p>

“嗯，麻烦老师。”夏知眠关好了门，转身又问道，“以后上课就是这个时间吗？”</p>

因为看到对方也起得这么早，她下意识以为这里也是一样。</p>

“不用哦~”五条悟站直了身体，“八点到教室就行，不过学校很大，七点起来再吃个早饭差不多吧。”</p>

他说着便迈开步子，却不是带着她下楼，而是走到了旁边的宿舍门前。</p>

夏知眠只当他是要回去拿东西也没在意，结果对方一开门就冲她说：“进来吧，小夏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