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这个人的嘴，是开过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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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尔似乎早就有所察觉，微微抬眸往夏知眠的方向瞥了一眼，也许是不久前才杀了人或是别的什么，空气中明显还弥漫着未散尽的血腥味，那双轻瞥过来的幽暗绿眸里也仍然泛着寒潭般的冷意，似乎多看一眼都能被冻伤。</p>

男性精壮坚实的肌肉全然裸露在外，实在有些惹眼，但旧日伤疤和狰狞的血口却让夏知眠一时忘了躲开视线。</p>

伏黑甚尔坏心眼地想要看她失态，流露出惊恐之色或者干脆惊声尖叫时，夏知眠却无声叹了口气，然后一脸无波无澜地朝他走了过去，脚下甚至连半点犹豫都没有。</p>

他眸色倦怠地看着对方坐到自己身旁，无比自然地朝他摊开了一只掌心。</p>

夏知眠用不带商量的口吻道：“我来吧。”</p>

她脸上的平淡完全不像是伪装，眼神中也瞧不出一丝惧意，也不知是真的胆大，还是天生的神经大条。</p>

伏黑甚尔看了眼那只伸过来的手，又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她，两人视线如愿交汇到了一起。对方的眉目间冷淡又疏离，却又固执地没有闪躲。他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就将手里的镊子递了过去。</p>

若不是担心血沾上沙发惹了这位雇主跳脚，他大概也懒得清理了。</p>

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扑鼻，但男人身上仅有肩膀那一处撕裂的伤。</p>

夏知眠擦干了伤口旁边的血迹，又重新换了朵无菌棉给他消毒、上药、包扎。虽然心里多少还有些气，但她也没有拿对方的伤开玩笑，上手的动作一直很轻，甚至担心药水太过刺激，消毒的同时还好心替他吹了吹。</p>

她专注的目光始终停驻在他的肩膀，所以也没有发现对方从始至终都在看着自己。</p>

伏黑甚尔的目光晦暗却不复杂，他盯着夏知眠垂下的眼睑有些出神，那对纤长的睫毛像遮挡了星辰的薄翼。也许就算能够看清，里面也不会有任何杂念。</p>

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如此，像是一片干净清澈的湖 。</p>

吹拂在身上的气息并未见得有多少减痛的作用，但却是有些痒的，仿佛从肩膀一路痒到心口处，让人产生心悸的错觉。 直到全部处理完毕，夏知眠下意识地抬起头时，再次和他深沉的眼眸撞到了一处。</p>

她顿了顿，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何况一个上半身不着寸缕，一个只穿了单薄的睡衣，无端生出了一股暧昧。</p>

还有这白花……小麦色的肉体……</p>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开了些，将手里剩余的纱布放回桌上。</p>

“好了，既然伤处理完了，那我们来谈谈正事吧，伏黑先生。”夏知眠故作镇定地弯了弯唇，眼里却没多少笑意，“关于您无故旷工的这件事。”</p>

“我们来好好掰扯掰扯。”</p>

直觉不太妙的伏黑甚尔：“……”</p>

对方不吱声，她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您应该还记得我们合同里的附加条件吧，所以，这是背着我在外面接私活了？”</p>

“应该没有冤枉您吧？”</p>

这客客气气的敬语还真是怎么听都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p>

伏黑甚尔其实也没打算隐瞒，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懒得想借口。他确实是为了件特殊咒具接了委托，也顺道借此发泄一番，但做得和以往一样干净，至少她担心的那种事绝不可能发生。</p>

如果她真正在意的是这个的话。</p>

只不过，违约是事实，所以制定的惩罚他自是坦然接受。</p>

男人毫无伤患自觉地往沙发上一靠，浑不在意地说：“没冤枉，你想扣多少？” 听得出他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起伏，像是突然不把那些钱放在眼里了。</p>

“合约上可是双倍的赔偿，而且你现在受伤，很多事都做不了吧，就我心心念念工具柜肯定也要拖上一段时间。加上这个误工费，伏黑先生确定自己还拿得出么？”夏知眠抱着肩膀，一点儿不客气地揭他老底，“我给你的那些，之前已经输掉了不少吧？”</p>

她斜睨了他一眼过去，脸上就差没写上“你这赌运在我面前就别硬撑了。”</p>

悸动可能是假的，心口被插一刀倒是真的。</p>

呵……</p>

伏黑甚尔也不慌，反而十分不要脸地说：“要不然，我再给大小姐卖一年身？”他坐直了些，又往前倾了倾身，眼底浅浅的笑意早已覆盖了先前的凉薄。</p>

“……挺好，”夏知眠不置可否，但紧接着又说，“可是钱不钱的其实也不是重点，当然我不是说你不用赔的意思。”</p>

她费尽心思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想让对方不要违约，安安分分地在这里住上一年。如果说最开始只是作为旁观者的尽力而为，现在则是真的带有私心。</p>

遗憾的是，一纸合约和巨大的违约金根本约束不了这个男人。</p>

“我觉得吧……”夏知眠彻底转过身来，盯住他那张硬朗又满是怠意的脸，“纸质合同较我而言还是没有什么保障。”</p>

“不如，我们来做个口头约定吧。”</p>

伏黑甚尔：“……？”</p>

在对方“是你说不清楚还是我没听懂”的怀疑视线下，夏知眠清了清嗓子，连神色都严肃了两分：“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的嘴，是开过光的。”</p>

她一本正经的语气，很像是在认真地胡言乱语。</p>

“说的话基本能应验哦，你就……当是定下‘束缚’，这么理解吧。”</p>

“把纸质内容转化一下，大差不差，怎么样？”她眼里不小心流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像是一只在诱哄别人上钩的小狐狸。</p>

“看来大小姐这是要和我商量了？”伏黑甚尔舔了舔后槽牙，似笑非笑地望着她。</p>

“对啊，所以才问你呀。”</p>

她好像完全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就像在此之前的无数次的询问，“行吗”“可以吗”“怎么样”……他不确定自己在对方眼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她在每一件，哪怕再微不起眼的小事上都给了他选择的权力，既不是讨好，也并不卑微。</p>

竟都让他破天荒地想到了“尊重”这个词。</p>

“可我要是不想答应呢？”可他，偏想看她不痛快的样子。</p>

夏知眠：“……”</p>

夏知眠一时无言，她大概习惯了对方给出明确的回答，哪怕只是敷衍至极地“嗯”一声，现在这样玩味中又带了点挑衅的语气……</p>

小孩子嘛？</p>

不过她也没恼，只是思索了下，便说：“那也行啊，只是为了避免你再背着我干坏事，我会压缩你的自、由、时、间。”</p>

反正只要顺利度过下个月就好，实在不行……干脆歇业监视他一个月(?-? )。</p>

夏知眠歪坐在沙发上，目光比他方才的挑衅更加直白，下巴也往上抬了抬，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模样。</p>

可惜那身印满胡萝卜的睡衣毫无气势可言，只会显得人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