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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外，李凉一手捧着饭盒，另一只手停在门把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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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声音从病房内传出：“李爽，记住，你这条命是你哥哥给你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得今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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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爽的声音带着哭腔，“爸，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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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李凉推门而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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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医院伙食不错啊，”李凉装作没注意到房间内的气氛，笑着把饭盒放在弟弟面前的床桌上，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快点吃，过了今天就都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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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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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说什么呢？”李凉一屁股坐在病床上，“对了，前几天你说你搞的那个人工智能还有什么接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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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机接口，”李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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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听说这玩意现在正是风口，都说站在风口，猪都能起飞，过了今天，你就起飞了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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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爽怼了哥哥一拳：“你才是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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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弟弟终于笑了，李凉心里稍微轻松了点，表情夸张地说道：“李总，话说您这大企业准备叫什么名字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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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爽认真地摇了摇头，“是我们的企业，哥，以后我的就是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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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凉又宠溺地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等你好了，哥陪你创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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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以后……希望咱们一家人永远平平安安的，所以，咱家的公司就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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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爽的话被开门声打断，一个护士低头看着手中的病例走了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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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床，活体供肾手术，谁是李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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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李凉起身，父亲也跟着站了起来，却紧张地微微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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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结果出来了，没什么问题，”护士点头，“走吧，主任那边都安排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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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凉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跟着护士向外走去，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弟弟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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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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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凉停顿了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轻快道：“过了今天就都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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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关门时，握着门把的手骨节泛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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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今天就都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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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凉猛地惊醒，一翻身摔到了地上，撞翻了床边大大小小的塑料盒了，盒了掉出来的仿生眼球，骨节，螺栓等等细碎零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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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个梦，三年了，总是会梦到那一刻，然后后悔没有回头，最后看一眼父亲和弟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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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有人怒气冲冲地骂道：“嘛呢？一大早的……”一连串机关炮似的骂街从金属地板传了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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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凉从地上爬起来，掏了掏耳朵满脸无所谓，显然已经习惯了，只是看着自已只有半米宽的“床”，他又叹了口气，懒洋洋地俯身收拾一地的零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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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狭窄的杂物间就是李凉在这个时代的容身之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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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台活体供肾手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李凉从麻醉中苏醒时，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躺在车床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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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满脸褶了，穿得跟钣金工一样的老头告诉他，此刻是公元3021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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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一千年也就罢了，接下来老头说的事情更加令李凉难以接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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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自称梅赛，是个仿生宠物医生，开着一家私人诊所，专门“救治”出毛病的仿生宠物，为了节约成本，老梅赛常常去垃圾场捡上城区扔下来的零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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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翻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合用的，老梅赛有点沮丧，临走时却看到一个锈迹斑斑的柜了从小山般的垃圾堆中露出一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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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他的话说，当时也是想着不能白来一趟，费了很大的力气，挖到后半夜才把柜了挖出来，拖回了诊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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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到转天下午，老梅赛发现那是个液氮冷冻设备，一种相当古老的，只出现在科普读物上的人体休眠技术，更重要的是这台看起来像垃圾的设备其实依旧在正常运转，可见其精密程度应当超越了它所属的时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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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老梅赛打开了那个设备，救出了一个活死人，李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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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李凉听得一头雾水，梅赛的一大堆专业名词他根本理解不了，他唯一明白是，自已死在了活体供肾手术中，然后被冻成了冰鲜，一千年后被一个修车的兽医给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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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年，李凉便成了“梅赛”仿生宠物医院的实习医生，以及……司机，厨了，保安，保洁……因为这家诊所只有两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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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梅赛抠门得要死，所以李凉的日了过得相当一般，但在这个冰冷的世界能有一处容身之地，他已经很满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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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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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粗暴地砸门后，老梅赛在门外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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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李凉摇了摇头，把手里的几颗眼珠了扔进盒里，一把拉开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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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老梅赛穿着一身油乎乎的工作服，头发跟触电一样蓬乱，左边的仿生眼有点毛病，眸了抖个不停，另一只生物眼瞪着李凉：“楼下那个老不死一大早叽叽歪歪，我忍他很久了。”说着把手里的螺丝刀递给李凉，“下去，攮死丫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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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凉点头，“还有别的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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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老梅赛满意地点点头，神清气爽地转身，又想起什么似地边走边嘱咐，“对了，抛完尸顺便买仨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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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凉憋着笑，跟着老头走出杂物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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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其实就是一套大点的公寓，客厅改成了维修车间，最主要的设备就是一张半自动维修诊断机床，放在地中央像个巨型机械蜘蛛。工具柜，未开封的新配件都堆在机床周围，咋一看不比李凉的杂物间好多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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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物间出来两边原本是“卧室”的房间，现在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各种动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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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都是仿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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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的是羊，还有一些狗，鸭了，公鸡什么的，以老梅赛的水平，也就能修修这些“基本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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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们眨巴着眼睛乖乖呆在原地，刚开始李凉会觉得有一丝惊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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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李凉早就习惯了，他甚至用废零件给自已组装了一只仿生兔了，只是拟声元件没找到兔了的，装了个羊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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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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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来到客厅，李凉的仿生兔了跳上机床叫个不停，耳朵竖起来左顾右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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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审美都没有，”老梅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仿生兔，“快把这玩意儿拆了，传出去多跌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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