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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这个声音再一次低语:“我心已死,这世间之生民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慕容公主,请回吧。小玉,以后莫再带任何人来见我。”</p>
“谷大哥……”</p>
“回去吧!”</p>
话音刚落,依稀可见草庐屋顶有一高大的身躯跃至半空,瞬间消失于无形。</p>
慕容卿握住身前悬停的长剑,怔怔出神。</p>
这一瞬间,慕容卿竟完全分辨不出,这位谷姓的前辈,究竟是料事如神的人间真仙,还是对自己知根知底的旧人。</p>
慕容卿根本不记得怎么回到了烈家坞堡,只知道孙小玉看自己的眼光复杂了许多,隐隐中满是疑虑与困惑。</p>
待到午时,二女在小屋内用着午膳,孙小玉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容姐……公主殿下,是否先前与谷大哥相识?”</p>
慕容卿一脸苦笑。</p>
“小玉妹妹,请别叫我公主,要么唤我卿姐姐吧。区区辽东异邦,弹丸之地,有什么好自称公主的,而且我本就是个江湖人罢了。至于谷前辈……我真的不记得有见过谷姓的高人,我也觉得困惑,他似乎很了解我……”</p>
“那……卿姐姐,你为何要故意惹谷大哥生气,当真如你所说,只是想请他出山吗?”</p>
慕容卿望着墙上挂着的两把剑,喃喃道:“怎能不是呢,我虽是异邦,可家学秉承的乃诸子百家、儒道之论。中原文化灿烂辉煌,怎能被蛮夷匈奴侵吞,如今刘琨大人孤军迎战匈奴大军,壶关难保,壶关若失,中原亡矣,不说司马家的王朝必将覆灭,就是普通百姓在匈奴铁蹄之下,安能有一丝活路。”</p>
“可谷大哥只一人,又怎能抵挡匈奴大军?”</p>
“虽一人无力与大军抵挡,但以谷前辈的武功,刺杀几名要员当是手到擒来。匈奴刘渊所倚仗者,无非是其子刘聪以及大将石勒、王弥罢了,若这数人身死,匈奴必无力南征,晋人的天下算是保住了。”</p>
孙小玉闻言骇然,轻声惊道:“难道卿姐姐被匈奴兵追杀,就是因为你去……”</p>
慕容卿微微点头,又轻叹一口气:“可我武功不济,无功而返,若是这些年勤加练习,突破至宗师,定能斩杀王弥!”</p>
孙小玉沉默半晌,正色道:“卿姐姐,你的大义我懂得,可我还是觉得在这个世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就像我,总是寄人篱下,四处漂泊,可我活的很开心,如果要我卷入王朝的战争,那是断断不愿意的。我想谷大哥遭受青竹姐姐的打击之后,定然也一样不愿意再为当权者的游戏劳神费心,更别说是为晋人,毕竟杀害青竹姐姐的,就是晋人的军队啊!”</p>
慕容卿眉间微蹙,缓缓叹了口气。</p>
“好吧,总之我也算舍命努力过了,若是如此,我便要走了。”</p>
孙小玉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卿姐姐……不多留几天吗?”</p>
慕容卿莞尔一笑,捏了捏孙小玉肉鼓鼓的脸蛋:“我一直留在这,那位烈小兄弟岂不是越看我越不顺眼?”</p>
孙小玉闻言立即嫌弃地摇了摇头:“我可不喜欢他整日盯着我,而且在卿姐姐来之前,我在这里住了大半年,几乎没有能说话之人,所有人看着我都心怀鬼胎,谷大哥他又……唉算了。”</p>
慕容卿有些怜惜地拂了拂孙小玉的秀发:“只是我本来就有要事在身,多留这些日子本就是为了尝试劝谷前辈出山,如今话已说尽,我自然不能再留了。”</p>
“那卿姐姐,以后可还会再回来?”</p>
“看情况吧,天下之大,人皆如繁星漫漫,星河周转,有缘必再相见。”</p>
慕容卿满是和蔼的笑意,又道:“正巧,我要教你的心法便叫做‘甘石星文’,源自先秦星象典籍《甘石星经》,吐纳轻巧,适合女子修习,只是需对五行易理有一定了解,我想小玉妹妹应该熟悉的吧。”</p>
孙小玉有些惊讶,还以为慕容卿原本只是说说,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得机械性地点点头。</p>
“去把门锁了,我可不想整个过程被不速之客打搅。”</p>
孙小玉忙从座上跳起来,飞奔而去扣上房门,再回来时却步履肃穆,对慕容卿当头便拜。</p>
慕容卿吓了一跳,忙道:“小玉妹妹,你这是为何?”</p>
“卿姐姐传我心法,我当以师礼相待,师尊在上,徒儿孙小玉……”</p>
“可别!”慕容卿一个箭步托起孙小玉,笑道:“我才比你大几岁?我可没到能收徒弟的年纪。父亲说过,武学的本意便是侠义,帮助弱者,匡扶正义便是习武者之道,所以这门心法教于小玉妹妹,只是让弱女子在这世道有一份保命的法子罢了,小玉妹妹不用在意,好好修习,来日你定然也能够保护他人。”</p>
孙小玉的眸子里晶莹流转,重重点了点头。</p>
日暮西斜,即便孙小玉再三挽留,慕容卿还是决绝地下山了。孙小玉送至坞堡口便被烈吟东拦住,而慕容卿也不愿小玉再走一趟山道,便在小玉与烈吟冬争执之时,一闪身快速消失在两人的视野。</p>
路过瀑布湖庐,慕容卿怔怔望了半晌,终究没有勇气再次拜访。</p>
斜晖被重林与山崖遮挡,这座草庐,一片阴暗。</p>
走出寒鸣岭时已经入夜,皓月当空,林子一片洁白。</p>
慕容卿背上背着那把快断的佩剑,手中持着谷前辈相赠之剑,只觉得剑身似有灵气缠绕,如活物一般,却迟迟不敢拔剑出鞘。</p>
不知为何,一贯的泼辣与决绝在面对这把剑时荡然无存。</p>
直到林间突然响起一声马嘶,鸦雀漫天飞起。</p>
慕容卿惊望处,一队三五人的匈奴骑兵正在二里外,已然发现了自己,吼叫着策马疾驰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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