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君家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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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着引魂灯走在山道之上的宿云澜忽觉天地异象，他抬眸望了眼，不消想都知道，这必定是夜千放弄出来的阵仗。</p>

只有他才爱那么大排场，每次都是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派头。</p>

招惹上夜千放这个疯子，万归宗也算倒大霉了。</p>

可同样的，夜千放出手了，就说明，他的时间不多了。</p>

夜千放此人一向自视甚高，他若肯出手，必然是要在临走之前，给万归宗留点深刻印象。</p>

又或者，尘非道君将至。</p>

无论是哪一种，对他而言都不是个好消息。</p>

他要找一个人。</p>

万归宗把那个人藏的很好，这接连几月，他都没能找到那人的踪迹。</p>

再这样下去，可不太妙啊。</p>

以他对夜千放的了解，他一定会趁机给他使绊子。</p>

此事过后，他再难以宿云澜的身份留在万归宗。</p>

也就是说，这几日之内，他要是找不到君行泽，往后怕是也要绝了寻他的心思。</p>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p>

在雨霁云消之时，君行舟和君行泽，不期而遇了。</p>

很突然，错愕的不止有步履匆匆的君行泽，还有身着一袭白衣，目光清明的君行舟。</p>

“舟儿……”君行泽定在了原地。</p>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行舟穿白衣了，自十七死后。</p>

君行舟亦是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唤道：“父亲。”</p>

他们很久没见了，十年，还是百年？</p>

君行舟记不太清了。</p>

他只记得，眼前人怯懦而躲闪的眼。</p>

————</p>

君行舟也是有过一个完整的家的。</p>

他降生之时，正是父母浓情蜜意的时候。</p>

“行舟，便取做行舟，如何？”初为人父的君行泽兴冲冲道。</p>

“哪有给自己的孩子取同字辈的。”言十七笑骂。</p>

“泽，舟，如何不可？”君行泽与言十七做着解释，道：“我们的孩儿为舟，我为水，托举着我们的孩儿平平安安长大，一路健康顺遂，多好？”</p>

“……罢了，能让你想出个好名字也不容易。”</p>

君行舟的名字，就这么在夫妻二人的商议之中定下了。</p>

那时他们大抵是真心相爱的，一同避世隐居，抚育君行舟。</p>

可在君行舟的印象里，小时候，娘亲应该是不大喜欢他的。</p>

她不怎么抱他，在看见他独自爬上书桌，或是碰上院中兵器时，娘亲都会扬声呵斥他。</p>

倒是父亲，跟个和事佬似的，不大管事。</p>

君行舟生来情感淡薄，对这一对夫妻也无甚感想，他们待他好与不好，对他而言都无甚区别。</p>

突然某一天，娘亲转了态度，忽然开始教他读书识字，习武握剑。</p>

只是她说。</p>

“舟儿，你对娘发誓，此生绝不入道。”</p>

君行舟对此无甚想法，一字一句道：“舟儿发誓，此生绝不入道。”</p>

“否则娘便不得好死。”</p>

“否则娘便……”君行舟跟着言十七复述，念到一半才发觉不对，她怎么诅咒自己的？</p>

可言十七浑然不觉，她把君行舟搂入怀中，不住摸着君行舟的脑袋，道：“舟儿，你要相信，娘不会害你的，娘绝不会害你。”</p>

“我信娘。”君行舟木木地拍了拍言十七手背以示安慰。</p>

其实他也就是顺着言十七的话说而已。</p>

君行舟总觉得，他跟父母之间隔了一层雾，娘亲就是再疼爱他，他也很难生起什么感激的情绪。</p>

父亲对他也很好，但他的感觉，仍是淡淡的。</p>

似乎这样的关系，这样的情感，都可有可无。</p>

他看书上说，这是六亲缘浅的表现。</p>

可君行舟清楚，问题不在君行泽或是言十七其一，而是在他的身上。</p>

他天性，就和人亲近不起来。</p>

直到那一年，父亲的族人前来拜会之后，娘亲带着他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