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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寡妇忍着气,闷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李肇风,“老李,你知不知道,这倒霉的事,为什么老是跟着你不放吗?”</p>
“不知道。”李肇风晃着头。</p>
三寡妇又问,“你听过这句话了吗?马老实有人骑,人老实有人欺。”</p>
“这话,听过。”</p>
“你就是太老实啦!软柿子,谁不愿意捏呀?”三寡妇恨恨地说,“但凡你能瞪起眼珠子,当初,也不至于让人家打成右派。</p>
“眼下又让人捏巴啦,你又来找我,想悔婚,显得你有多仗义。我问你,悔了婚,你又能怎么样?就不在这人世间活啦?</p>
“只要你还想在这人世间活着,照你眼下这副窝囊样儿,少不得还让人家当软柿子捏,躲得过去吗?你。</p>
“你想过平静的日子,其实,这好办,起码你得硬气起来呀。打铁你得自身硬,你硬气啦,看谁还敢欺负你?</p>
“我今儿个,就把心交给你。你要是觉着我配不上你,你这会儿后悔啦,我成全你,二话不说,还你个自由身。你看怎么样?</p>
“你要是真的是为了这什么白旗黑旗的,要跟我分开。那我告诉你,老李,你用不着这么仗义。我三寡妇当初嫁给你,就没打算半道和你分开,别说什么白旗黑旗的,便是你今儿个坐了大牢,我三寡妇要是不跟了你去,哪也是我枉活了一世!”</p>
一通起誓,说得李肇风眼圈红了,抿着嘴说不出话。</p>
眼看男人动了真情,三寡妇也收了口,弯腰拾起桶里的舀子,说道,“行了,挑你的大粪去吧,这事你不用管它。”</p>
听了妻子说出这话,李肇风心底也透了亮,转身回去。</p>
三寡妇把猪喂完,解下围裙,把门锁好,抬脚往队委会去了。</p>
队委会里只有老三一人守着电话。</p>
见三寡一脸怒气进来,之前二人毕竟过去有那么一段,老三这会儿,心里挺别扭,不知该怎么招呼,顿了一下,开口说道,“来啦?”</p>
三寡妇也不接茬儿,直耿耿说道,“老三,三嫂明人不做暗事,今儿个,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这就到公社派出所去报案。你也回家准备准备,省得警察来了,家里的事还没安顿好,就让警察给带走啦。”</p>
看三寡妇说的,不像是逗笑话,老三也怔住了,问道,“你告我什么?我怎么你啦?”</p>
“怎么啦?你猪油蒙心呀?除了强 奸,我还能告你什么?”看老三脸上露出惊慌,三寡妇不依不饶,跟着说,“你想赖账,是不是?</p>
“我告诉你,三胖子,你当初干的那些事,可不是白干的,早先我裤衩上,还留着你那些脏东西。那些东西,到今儿个我都在家里留着,我这就回家拿出来,一块儿送到派所。”</p>
说完,转身就要走。</p>
老三听了这话,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心里敲起小鼓。</p>
眼看三寡妇要走出去,老三赶紧起身追上,赔着小话,“三嫂,到底怎么回事?你看你,横一杆子,竖一棒子,这是要干什么呀?</p>
“到底谁惹着你?你跟我说一说,让我心里也明白。你这样平白无故来这一手,我窝囊呀。”</p>
“你窝囊?你心里不明白?”三寡妇停了下来,竖着眉毛盯着老三问,“我问你,是不是你,忌恨李肇风和我在一块儿,背地里捅刀,撮豁队里拔他的白旗?”</p>
老三这回明白过来了。真的觉着委屈的要命,红涨着脸,指天发誓,“三嫂,你信我的,这事要真是我干的,你看,太阳这会儿还没落山,你等太阳落山了,我保证跟太阳一块下去,怎么样?”</p>
听老三说的不像假话,三寡妇心里气儿,消了不少。</p>
却还不全信,盯着老三又问,“我都听说了,拔俺家的白旗的事,是队委会昨儿个夜里定下来的。你是队委会的人,当然知道这事是谁干的。</p>
“你说不是你,那是谁?今儿个你要是给三嫂一个实话,三嫂全当刚刚什么也没说过。你要是敢对三嫂撒半点慌,三嫂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p>
这事难住了老三,闷了半天,不想交底。</p>
三寡妇是个急性子,见老三吞吞吐吐,沉不住气了,做出要走的架势。</p>
老三又慌了,想想六豁牙这些年对自己态度,就不想再为这事得罪三寡妇了,脱口说道,“你去问问六豁牙子,他兴许知道。”</p>
“你是说六豁牙子?”三寡妇问。</p>
“嗳,嗳,嗳,三嫂,你可别这么说。队委会里的事,是不让往外说的。”老三赶紧遮掩道。</p>
三寡妇得话,心里有了数,也不跟老三纠缠,抬脚回去了。</p>
见三寡妇走了,老三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不过,另一种担忧,跟着就进了心窝。</p>
老三知道,三寡妇不是省油的灯,此番一去,必是找六豁牙子了。一旦闹将起来,她要是收不住口,把他给卖了,少不得又要得罪六豁牙子,也让自己往后,在队委会里不好做人。</p>
可是,既然这话已经说出去了,又怎么能把三寡妇劝回来呢?凭他对三寡妇的了解,这事八成不行。</p>
一件事没理顺清楚,转念六豁牙这些年对自己的态度,老三心里也就安顺下来。</p>
早年土改时,老三身兼村里主任、书记、村长,那会儿,六豁牙见到老三,一般都不称官职,而是叫三哥,显得像一家人似的,还隔三差五往老三家跑,溜光老三。</p>
后来老三不当书记、村长,六豁牙再见到老三,就不大愿意叫三哥了。有事,总是说声“嗳”,算是打过招呼。</p>
再后来,六豁牙当上副社长了,再见到老三,便连“嗳”也不说了,直接就喊“老三”。</p>
想到这一块,老三觉着,这事,就算得罪六豁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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