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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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二瘸子的兜里，真的和脸一样的干干净净。</p>

可这会儿，小姨子却缠着他又要赏钱，着实难住了他。想出去到爹那里再讨几个钱吧，又怕看热闹的人笑话，可是不去呢，小姨子又不依不饶。</p>

二瘸子一时急红了脸，争辩道，“今儿个早上，不都给过你了吗？”</p>

“那是改口费，”小姨子辩解道，“这是侍候你的小钱儿。你给不给？不给，这些东西我可全拿走了。”</p>

说着，拉出要走的架势来。</p>

二瘸子明知小姨子在故意难为他，便不好着恼，涎着脸拦住小姨子，低三下四地哀乞着。</p>

眼看二人僵持不下，三舅妈过来发话了，喝止了小姨子，“小芬！别闹了！快把东西给倷姐夫，闹大了，小心冲了喜！”</p>

三舅妈是二瘸子夫妻的媒人，又是新娘的亲姑母，说话管用。</p>

小姨子听了，乖乖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仍不依不饶地冲着二瘸子嚷嚷道，“给你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你得答应我。”</p>

“什么条件？姐夫答应就是了。”二瘸子红着脸，应声道。</p>

“你得亲自把这些东西，喂到俺姐嘴里。”小姨子不怀好意地说。</p>

“行！”二瘸子爽快地答应道。</p>

“那就赶快把俺姐的盖头掀开吧。”小姨子命令道。</p>

二瘸子这会儿觉得有些为难。</p>

按照吴家沟的风俗，新娘子的盖头，应当是洞房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时，才能由丈夫亲手给掀开的。</p>

可是这会，闹洞房的人耐不住，也跟着起哄，一块儿吵嚷着，“掀呀！掀呀！”</p>

二瘸子忸怩不过，只得红着脸皮，掀起了新娘的盖头。</p>

这一掀不打紧，新郎的心，立时凉了半截儿。</p>

因为盖头下面，是一张猪头一样的大脸。</p>

新娘硕大的脑袋，仿佛没有脖子，而是直接从肩膀上长出来的，新郎这会儿才弄明白，怪不得刚刚下车时，他怎么抱不动她呢。</p>

着 实说，新娘的面皮，还算不错，不黑。</p>

可要命的是，这张蠢脸上，还瞎了一只右眼，闭上眼睛时，看上去还不太明显，当她睁开眼睛时，右眼那儿明显有一个瘪凹的黑窟窿。</p>

新娘的丑陋，远远超出了新郎心理的承受能力。</p>

当初母亲给他说这门亲事时，曾告诉过他，这个叫金凤的丫头，小时候让她叔叔家的儿子，撇石子儿打瞎了一只眼，可那会儿，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娶来的新妇，会是这么一副蠢相。</p>

大哥将要娶进门的媳妇，他没见过，不过听说，也是个俊俏模样；老三娶来的于丽华，一小和他是同学，他也是心里念念不忘的。</p>

眼 面前这蠢货，跟于丽化比，哪有一丁点儿让人可心的地方呀？</p>

那胸前隆起的一大堆，那大腰板子，那条把裤子撑得紧绷绷的大腿，坐在炕上，活像一尊泥塑的神像。</p>

二瘸子真想一扭头，跑出这间屋子，再也不回来了。</p>

可是，跑出去之后，上哪儿去呢？像老三当初那样去上吊？不成，他可没有那个胆量……</p>

“快点喂俺姐呀！”二瘸子一个想法没做定，小姨子又嘴尖舌 快地在旁边催着。</p>

三舅妈也看出，二瘸子对这门亲事不中意，担心他会闹出什么不相应的事来，在一旁敲打他说，“老二，为了倷兄弟几个的婚事，倷妈的心都快操碎了，今儿个大喜的日子，你可得给倷妈长点脸，你看，多好的大媳妇呀，白白胖胖的，还不赶快喂媳妇东西呀？”</p>

禁不住三舅妈在一旁劝说，二瘸子强忍着心里的不快，从小姨子手里接过一根大葱，递到新妇嘴边。</p>

新妇也不客气，张开大嘴，用力咬了一口，刚嚼了几口，就歪鼻子扭脸地抱怨起来，“倷家这是什么葱呀？太鸡巴辣了！”</p>

一屋子人，听新娘子开口骂出脏话，都哄笑起来。</p>

三舅妈脸上挂不住，嗔斥道，“金凤呀，从今儿个起，你就是吴家的媳妇了，说话做事，都要躲备点儿，不能再像在娘家为闺女时一般了。”</p>

新妇想必也意识到，刚才说话有些粗俗，听姑母训斥她，便也有些害臊，伸手抓过一个大枣，塞进嘴里，嚼着解辣。</p>

连嚼几个大枣，又抓过一把莲子往嘴里塞。</p>

二瘸子趁新妇正在大嚼莲子，寻机转身出门，躲到院子里，见父亲正忙着给客人递烟劝茶，便也凑了过去，帮着张罗。</p>

这会儿，院中的座席上，已坐了大半客人，或嗑瓜子，或抽烟唠嗑，或听戏看光景。</p>

来看热闹，却又不打算参加婚礼的乡邻，这时也渐渐地往街上退去。</p>

正乱嚷嚷的当口，街上又响起一阵爆竹，人群里就有人喊道，“老大的媳妇到了！”</p>

听见喊声，院子里开始有人起身往街上跑，还在原地坐着的人，也都扭头往街上望去。</p>

果然，一会儿功夫，老大就用同心结，牵着新妇进了院里，到了正堂，行完大礼，随后就入了洞房。</p>

待老大领着新妇前脚刚进了洞房，这边院子里的婚宴就开始了。</p>

老海怪站在堂门前的台阶上，干咳了一声，拔高了音调，向客人们客气道，“老少爷儿们，今儿个是犬子们大喜的日子，咱乡野浅门浅户的人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聊备一杯水酒，还望各位赏光，吃好喝好呀！”</p>

老海怪一语未了，帮工们就端着托盘，走马灯似的，往来穿梭在酒席中间。</p>

酒席上顿时热闹起来，劝酒劝菜的，猜拳行令的，此起彼伏，不一而足。</p>

草台班子也拿出看家本事，把戏曲演绎得淋漓尽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