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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迁城之行,属实有惊无险。</p>
这一趟折腾下来,大家都有些筋疲力尽,不过谁也没有叫苦连天,都在默默跟上望为的步伐。</p>
望为也是在霍逢的旁侧提醒下,才想起神族与人族的本质差距……再观众人,她也有些佩服那几个凡人了。</p>
“还好。”</p>
袁骧平日里沉默寡言看不出什么毛病,问问他也是一样的答案。</p>
杜僖渺的状态有些不佳,许是地下寒凉,又遭遇神族绑架,外加少时营养不良身体羸弱,终于在如今有了明显的反馈。</p>
她有些发烧了。</p>
大家便暂时在城郊的一家看起来比较安静的客栈停留,暂时休养生息。</p>
袁骧问望为,能不能施法调理好。</p>
望为难得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眼他,然后摇了摇头。不过,她还是提供了不少冰块和凉水方便给杜僖渺降温。</p>
——这是她从未做过的事,毕竟她之前也没关心过几人。</p>
庄泊砚虽然前世是神族,还是天界至尊,但这辈子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凡人。</p>
作为一个重要又不重要的辅臣,他这一路上,主业是继续辅导杜僖渺读书,顺便在巳迁城内的书肆采买借阅了些异国古籍研究。除了讲课,每日要给杜僖渺布置作业,偶尔还要出题测验。</p>
每日自律的样子,和君兆天尊本人倒是很像。虽然会疲惫,休息一下恢复得也比较快,算是天赋异禀了。</p>
意识到这一点,望为就会下意识远离一点,绝不干涉那俩师生的学习规划。她想起了,自己曾经也被君兆安排过的时光。</p>
那一代神族的同辈人当中,绝大多数都同望为无法相处,因为没人能忍受她的某些极具破坏力的行为。</p>
像是脑壳被她故意丢的灵石砸破、准备好的盛大宴席被搅和成一场闹剧、饲养的灵宠园三天两头失踪不知去向……诸如此类行为,只有宅心仁厚的君兆,能够选择宽恕了。</p>
事后,少年时期的望为承认自己做了所有事。</p>
丢石头,丢的目标是她评估下来比自己聪明的,或许打傻了就不能成为自己的对手了。天界的宴席,用脚趾想就知道没意思,自然要找点乐子,给那些总是喜欢感慨神生无聊的天神送点惊喜。至于灵宠园,她不喜欢灵兽关在笼子里,放出来有什么不对吗?</p>
不过,这些都是极其表面的行为,算不得什么。</p>
望为惹出是最大“乱子”,便是在天界与水族对峙严重的阶段,她作为小帝姬在辰中天的朝堂上,向她的祖父伯赏延也就是前代魔神进言。</p>
她提议,再度延续先祖时代某个时期的一项战略性措施,由辰中天水族垄断八方水源,占领天界的权力高地。</p>
望为刚提出后,便引来全场哗然,所有人热烈讨论起来。</p>
果然,她唇角轻勾,仿佛一切正中下怀。</p>
接着,她向高位的魔神祖父作揖,随后转身向诸位神臣道:“首先,此法绝对可行,也绝对奏效。四界可以没有很多东西,但唯独不能没有水,不能没有我们水族。其他天的天神一再对水族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如就让他们尝尝真正严重的后果,一振我族之威。要让他们知道,没有我们,他们将一败涂地!”</p>
伯赏延本就因撕毁某个与前代天尊的秘密计划,打算与天界彻底决裂。听到此法,他对那个流落在外的孙女刮目相待,开始抱有栽培的心思。</p>
彼时的望为刚回家不久,首次上朝便提出了如此颠覆性的方法。</p>
不得不说,效果极佳,所有人在顷刻间都记住了她。也是从这时开始,有的人将她奉为未来带领水族发展的精神领袖,而有的人开始对她畏惧提防。</p>
子桑暌那日被某件麻烦的事绊住脚,只好告假没上朝。当她得知此消息后,直接被气到昏厥。她深刻怀疑自己没去成,也是伯赏望为的手笔。</p>
“疯子,疯子!”子桑暌艰难爬起来,咬牙切齿道。</p>
自从那个流落在外的一回来,处处都在讨论她,原本自己十拿九稳的继承候选人首选,一下就变得风雨飘摇。</p>
一时之间,所有水族人都对这个方案重视起来。然而,只有望为自己,并不在乎此法究竟会不会被实施。</p>
她要自己一出面就被所有人记得,被所有人谈论,她要焦点都聚集在她的身上。</p>
她更要证明,自己绝对有魄力继承魔神之位。</p>
比起自己软糯可欺的姐姐、子桑家那个虎视眈眈但心里没数的死丫头,还有沉浸在中立大梦之中的华府子弟,她才是唯一的胜者。</p>
此法一出,便使得辰中天之外的水神岌岌可危。</p>
天界的司水部的所有神,要么被策反投降,要么被剿灭殆尽。司水部在百年之内彻底沦为荒废之地,水德伺辰神尊前去找伯赏望为要说法,便落入望为早已布下的陷阱之中。</p>
除了“禁水令”,还有一大举措被实施了,便是辰中天的牢狱整顿——从原来一直使用的水牢,改为火牢。</p>
望为在堂上又进言了:“水神一族之地的监牢居然是水牢,所以监牢是什么休沐之所吗?难怪其他天的神向来不重视我们,我们自己监管不严,又如何服众?所以儿臣建议,将水牢改为火牢,至少用相克之力,才是真正的惩罚嘛。”</p>
水德伺辰神尊,便成为了第一个“享受”火牢的水族神。</p>
原本辰中天的管理模式,更接近了庞大的宗族管理,宗族内部实在有太多可操作空间,导致凭借关系就能解决很多麻烦事的情况。于族人而言,利用关系倒是便利了,可并不会真正利于统治者管理。</p>
望为此话无疑会得罪不少人,但她不在乎,她想得到真正坐在高位那人的青睐。只要待她上位,不服的人除掉便是,无非是大换血,反正她迟早要换成自己人。</p>
她做事一向快准狠,流浪在外多年,经历过的风雨不在少数,哪怕自己曾经也得到过些许温暖时刻,这些在她看来也不过是片刻欢愉。</p>
她非常清楚,只有自己最值得信任。</p>
在她展开这些铁血手段之时,只有一人,仍然不遗余力私下找她。</p>
此人正是还未坐上天尊之位的君兆,那时他还被称为少尊。</p>
少尊时期的君兆,平时因家族管教森严,面对着不苟言笑的家人,还有各种往来府上办公的臣子,他的童年包括后来一部分少年时代,都显得无聊又拘谨。</p>
好在他先天便是宅心仁厚之人,对于旁人难以忍受的事,他能够尽力良好接受。不过,也偶尔会生出星点其他的想法。</p>
当他得知身为天尊的兄长只掌管九重天之中的八天之后,他就对余下的第八重天辰中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p>
那里是不可突破的禁地,也是他心底滋生的微小叛逆。</p>
他与望为第一次初见之时,便是他第一次逃离一重天的天尊殿。</p>
——那时距离望为正式回到伯赏家还有五百年。</p>
他用神力察觉到八重天的某处结界薄弱之处,随后悄然潜入,无人发现。</p>
边境之地,是一片花海。</p>
一望无际、纯白似雪的流苏花在这里盛放,扑鼻而来的香气实在怡人,他忍不住向花海深处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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