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麻烦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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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人踩在两根竹子之间，身姿轻盈。一如下山那天，穿着竹青道服，袖口衣袂带着火焰暗纹。一双眼藏在被风拂乱的发丝间，冷漠地俯视着站在地面上的望为。</p>

这个眼神，令望为产生了熟悉的感觉。</p>

“阁下在自己的地盘偷袭来客，还真是正派风范。”望为斜睨着那人，察觉不出她任何情绪。</p>

“对付你这种人，不需要正派风范。”他又俯冲出剑，那柄剑很奇特，边缘像是烙铁一般烧得深红，剑面缝隙里流淌着橙红的熔岩。</p>

“你很了解我？我是哪种人啊？”望为眯了眯眼。对方天大的火属性就差写在脸上了，而望为对它倒是有一段特别的印象。</p>

当年她年纪尚小，还被迫困天界一座荒凉院落，时不时就有神前来杀她，皆打着“为了正道永昌，毁灭魔神之力”的旗号，欲对她除之而后快。</p>

其中就有一天界老臣，前代火德神尊，他带着一柄边缘燎火的赤焰剑，从五重天下到第八重辰中天专程杀她。</p>

那时的望为已然麻木，反正他们最终也杀不死她，除了在她醒来后气得跳脚，什么也做不了。</p>

她好似也无力反抗，毕竟出生这几百年来，她还从未亲手碰过兵器，只有以羸弱幼小的身躯接兵刃的份儿。</p>

火德神尊的手段更是如火般直接了当，他二话不说，一掌烈焰控住望为，接着拔剑刺入她的身体。为了一击毙命，更是在她的心脏部位击穿数次。</p>

年少的望为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周身裹挟烈火。火星如细刃割裂她的肌肤，她的身形不稳，在向后倒下之际，被那柄火剑正中胸口，把她钉死在后面那棵银杏树干上。</p>

胸腔内仿佛燃起熊熊大火，除了剧烈难忍的疼痛，她没什么其他的感觉。</p>

只是这一次，武器脱离了那人的手，她用微薄的法术掀翻了旁边的棋盘，黑白棋子洒落一地。</p>

趁着那人转头之时，她用力把剑从树上拔出，剑回刺她的伤口处已然焦黑。她朝着火德神尊用力一挥，他的头颅瞬间滚落在地。</p>

望为的白发披散下来，她站在火光中，神情吊诡：“你们杀了我这么多次，就没人发觉，我根本没有心脏吗？”</p>

火德神尊还未立刻死去，他的眼睛还死死瞪着。望为凑近，天真的脸颊上终于露出残忍的神色，白发垂下尽数浸泡在血地中。</p>

她歪头侧身与他对视，用手一边轻轻比划，一边郑重其事道：“下次记得，杀我要砍头，这样我恢复得最慢，起码要一整天。”</p>

虽然不挡路，可她还是狠狠地将那颗头踢到了一边。</p>

突然，她右手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低下头发觉是那剑的剑柄在自燃，似乎是为他家主人复仇。</p>

望为院落里有一口井，这井里无水，是通往下界的一处暗道。</p>

“你这剑不乖，敢烫我。”她的声音清甜灵澈，似乎没什么情绪。</p>

随后她把剑像丢垃圾一样扔进了井里，也不管火德神尊的无头尸体，就这么直接躺了下来。躺在了没有被火吞噬的平地上，安静等待着这幅躯体自然疗愈。</p>

望为合理推测，面前这人大概是被她丢下凡界的那把剑的剑灵，剑灵下落凡界，化为人形藏在当中，大概需要得到机缘才能回去。</p>

她此生遇到的活物甚少，所以一旦嗅到熟悉的气息，她就信手从回忆里捞一把，总有对得上的身影。</p>

可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这幅模样被天界发现，后果她不想预料。</p>

凭借着灵活的身手，望为轻松躲过了数个回合的进攻，却一次也没还手。</p>

“我猜阁下定是对我有一些误会，不如我们坐下谈谈。”望为率先到了远处院内的竹桌竹椅旁，还做了个“请”的手势。</p>

那个男人微微一愣，他从竹间轻盈降落，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紧紧盯着望为，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情绪的破绽。</p>

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望为很少展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她就像是藏在弥蒙的大雾之中，永远看不真切。</p>

“你什么意思？”他冷冷发问。</p>

“我不爱打打杀杀，有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说呢？万一是误会，杀了我可是会坏你功德。”望为真诚建议。</p>

“你是何人？为何到这穹极阁来？”</p>

“我是天洲帮过贵派神君的人，与贵派大长老春赫相交甚好，”她顿了一下，“夜里到访，还来不及欣赏贵派风光，散着步就过来了。你若不信，便可去寻他们二人问个清楚。”</p>

“你出自哪里？”他依旧是一副审视的姿态。</p>

“不过是一位古道热肠的上神罢了。”她用手指了指天，“你甚至可以去问你们对头门派麟安宫，看我说的是否属实。”</p>

男人沉默片刻，走到了竹桌的另一边，继续盯着她。</p>

“贵派惹到麟安宫，是我替你们解的围。正道竟是这般恩将仇报的做派吗？我本无意插手凡界任何事宜，却还是囿于好心，想不到凡界流传的寓言故事竟是真的。”望为语气抑扬顿挫，“农夫与蛇和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不知阁下可曾听过？”</p>

男人微微变了脸色，他此刻也不那么确定这女子就是当年杀了他主人的魔鬼。</p>

明明气息有几分相似，怎么却感觉有些不同……</p>

望为能在他面前提及天界身份，也是因为大家本就是同道中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