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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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璃在翠柏堂休养了三日，便再次提出要回自己的清晖院去。</p>

沈北岐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纵然有心留人，也只好由着她去。</p>

他记着江府医的嘱托，她不能受凉受风，亦不可吃寒凉之物。</p>

如今已是三月过半，院中艳阳高照，翠柏堂墙角的石榴树也已经枝叶繁茂，一片绿意盎然。</p>

只是春风习习，仍旧令人生寒。</p>

沈璃眼看着沈北岐拿来冬日御寒的氅衣，执拗的为她披在肩上。</p>

沈北岐身形高大，沈璃本就个子娇小，站在他面前更是不显，头顶才堪堪到他肩头。</p>

他一边为她系着披风上的带子，一边斟酌着开口，“这两日我仔细想了想…”</p>

沈璃扬起头，静静看着他。</p>

“这件事情，起因在我，错也在我，所以我决定担起责任，待与你父兄通过书信后，我便娶你为妻。”</p>

沈璃怔了怔。</p>

在这江都城中，有无数贵女想要嫁给沈北岐为妻。</p>

可沈璃，却是想都不敢想。</p>

于沈璃而言，沈北岐就像是九天之上的皎皎明月，纵然抬头即可瞧见，彼此之间却隔着此生都难以跨越的距离与鸿沟。</p>

威名远扬，美名更甚的靖国公沈北岐，配县主、公主都绰绰有余。</p>

可惜她沈璃，实在是高攀不起。</p>

更何况，沈家养她一场，她不愿令杨氏为此事劳心伤神，徒增烦恼。</p>

亦不愿他们母子因为她，心生嫌隙。</p>

沈璃勾勾唇角，轻声开口，“兄长，我会忘记这一切，同时，希望你也可以忘掉。”</p>

沈北岐垂着视线，打量着眼前矮自己一头的沈璃。</p>

她的五官堪堪长开，曾经稚嫩圆润的脸颊逐渐变得清晰分明，线条流畅且柔和，灵动明亮的鹿眸下，挺拔的鼻尖小巧而秀气。</p>

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干净透澈。</p>

又像山涧蜿蜒的溪流，是那种丝毫没有攻击性的美，不掺任何杂质，瞧着便令人心生亲近。</p>

只不过，她看似长大了一些，却又好像仍旧是个孩子。</p>

似乎不明白，女子失贞意味着什么。</p>

沈北岐叹口气，开口劝道，“你可知，往后你将面对怎样……”</p>

“兄长！”</p>

沈璃打断他的话，不用想，她也知道沈北岐会说什么。</p>

清白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p>

可是那又如何？</p>

杨氏与沈北岐疼爱她一场，在她飘零之际给了她一个家，让她在本该受尽苦楚的八年里，能够有尊严的活着。</p>

到头来，难道要她像一条被农夫救起的蛇，趁此机会攀上沈北岐，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吗？</p>

倘若，他是真的喜欢她，她也可以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豁出去一次。</p>

可惜，她知道，他不是。</p>

他只是愧疚，因着愧疚才要娶她，因着愧疚，才要将错就错。</p>

可沈璃不愿，不愿让这愧疚束缚住他的一生。</p>

沈璃垂下眼，敛去眸底情绪，“路走错了，就该及时纠正，不是吗？怎的兄长还要知错犯错，复循覆车之轨？”</p>

“将错就错又有何不可？若能错一辈子，也算镜圆璧合。”</p>

沈璃唇角泛起一抹苦笑，这个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春夜醉梦。</p>

那一夜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她不怪沈北岐，或许她潜意识里，也是愿意的。</p>

如此放肆一回，她已是知足，不敢奢望更多。</p>

“兄长，此事莫要再提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兄长。”</p>

沈璃转身决然离去，沈北岐眉头轻蹙，望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