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方舒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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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两进院落的宅子，萧彧随着刘伯穿过垂花门，来到正院。</p>

一座古朴的院落伫立眼前，但见里面是主屋和东西厢房，主屋的大门正敞开着，虽大门早已被岁月的风霜侵蚀着色泽暗沉，但却不见彩漆脱落。</p>

刘伯带着他往前走去，边走边道：“这之前是西境知州的府邸，后来知州到其他地方上任，这地方就空了下来，将军带着夫人来了后，就住到了这里。”</p>

萧彧跨过高高的门槛，踏入青石铺地的平整院落，随着刘伯往东厢房走去。</p>

刘伯来到一房门前，望了望板门上的门环，继续道：“当年，小姑娘年纪尚小，夫人便让她住在了东厢房这边，旁边就是将军夫人的厢房，隔得近，喊一声大家都能听到。想着从京都回来后，便让她搬到西厢房去，可是，却再也没有回来。”</p>

说完，他便推开了房门，先一步走了进去。</p>

萧彧随后跟上，细细地看着房子。</p>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房子，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p>

南边摆放着一张床，床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西边有一个书柜和书桌，房子的正中央有一张圆桌和四张椅子。</p>

刘伯走到书桌旁，打开地上了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木剑和一把木制的长枪。</p>

那长枪似乎是为她特别做的，比一般的长枪要细小很多，适合幼童使用。</p>

“这箱子里装的，都是小姑娘平时摆弄的小玩物，是当时营里的一个千户为她刻的，而每逢将军休沐回来，她就会拿出这把剑和枪，让将军教她。”</p>

萧彧上前，从刘伯手里拿过剑，细细地看着。</p>

剑身通体光滑，上面雕刻着繁复云纹花饰，剑尖呈三棱状，并不锋利。</p>

萧彧看着剑，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她，正在院子里胡乱地舞着。</p>

在苏州失去记忆的那几年，她也曾想当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p>

他往箱子里看去，除了这两件木制兵器以外，其他都是木刻的小玩意，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只刻得惟妙惟肖的小马。</p>

萧彧将剑放回箱子里，拿起那只小马。</p>

小马眼睛又大又圆，身上的毛发根根分明。</p>

杨千户的手艺果真是精巧。</p>

刘伯拿着长枪放了回去，而后关上了箱子，转身往外走去，“我带你去见见将军夫人吧！”</p>

萧彧知道，刘伯是要带自己到西境百姓为叶家所设的衣冠冢去。</p>

刘伯先是走到西厢房最外头的一间小房子里，而后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布袋走了出来。</p>

萧彧上前，将他手中的布袋接过。</p>

他往里看了一眼，有一个小的扫帚和一些香烛。</p>

萧彧看了眼前面步履蹒跚的刘伯，心中滋味滚滚。</p>

似乎觉察到萧彧的目光，刘伯没有回头，他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跨过门槛后将大门关上，继续说道：“时常会有人到家里来看看，有从外头做生意回乡的、有官府新上任的、又或者是经过的旅客，前些天范将军也来了一趟，说是以后不回来了，他们有心，我就都带他们上山去拜拜将军他们，想着既然他们有心了，就别让他们空手而去，所以才会在家里准备这些的。”</p>

那座古朴的房子，主人已离去多年，而刘伯这个管家却一直守在这里，称它为家。</p>

所以，她也想要回来，回到这个家里。</p>

这里，除了是她长大的地方，在还有一个人也守在这里，将这里称之为家。</p>

不知道，她又是否知道呢？</p>

走过城中的喧闹，刘伯带着萧彧往北边走去。</p>

西境这里，除了茶马关，其他的都是平原，一眼望去，都是一片青青的大草原。</p>

走了约莫两三刻钟后，刘伯终于停了下来。</p>

萧彧看着前面的四个土堆，知道他已经来到了叶茂之一家的衣冠冢前，那里面埋的，是叶茂之和夫人、还有两个儿子的衣冠。</p>

最靠边的土地松软，土质也与其他的不太一样。</p>

萧彧知道，那本来是为叶清所设的衣冠冢，只是后来知道她还在世后，便推了。</p>

刘伯想从萧彧手中有布袋拿出扫帚，被萧彧制止。</p>

萧彧先是将一旁的草棘除净后，拿出扫帚轻轻地清扫干净。而后，他拿出布袋里的香烛点燃后，插于坟前的地上。</p>

刘伯站在一旁，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衣袖抹了抹脸。</p>

西境的风很大，吹得风尘滚滚。</p>

萧彧看着慢慢燃烧的香烛，想起那威严的将军、他那同样英姿卓越的夫人，还有那两位小有成就的儿子，心下一酸，</p>

叶家全家忠直，一心只为保卫大萧边关，却因为手握重兵、得知了太后勾结西凉的证据，便被陷害而全家被抄。</p>

一个一心只为保全大萧边关、保卫大萧百姓的将军，却落得一个勾结他国的污名，甚至尸首分离，连一个墓碑也没有。</p>

而在这遥远的西境，那些曾在他们一家保卫的地方，被他保卫过的百姓，为他们立了衣冠冢，时时来拜。</p>

多么讽刺，多么令人难过。</p>

刘伯过来，打断了萧彧的思绪：“我带你去一个地方。”</p>

萧彧点头，收好布袋，再次随着刘伯而去。</p>

大约走了两刻钟，他们来到了一片草原上。</p>

青草大约长到膝盖上方，风吹来，形成了片片浪潮。</p>

吹低了青草，看到了远处的牛羊。</p>

“这个地方，小姑娘特别喜欢来。”刘伯没有再往前走，他站在原处，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姑娘。</p>

“将军和夫人在军中事忙的时候，我就会带她来这里玩，她会去追赶那些牛羊，累了，就在这里滚来滚去，直到天黑才舍得回去。”</p>

那时，叶清尚小，叶茂之和夫人不能时时将她带在身边，所以，这片草原便伴随着她一路长大，直至离开的那天。</p>

萧彧站在草地上，似乎看到了孩童时期的叶清，她时而追着牛羊，时而在草地上打滚，笑声充斥着整片草原。</p>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伯离开了，只留下萧彧一人。</p>

萧彧躺在草地上，似乎看到了叶清也躺在一旁，笑着看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