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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光凌冽，直盯着阎照。</p>
“话不能这么说，死多少年也不妨碍他死之前收个徒弟，收徒要自幼收，你不懂。”</p>
阎照面色如常地吞云吐雾，语调讽刺，“行了，他都投胎转世了，又不耽误你如今飞黄腾达，你何必怀疑这怀疑那的，不就是当初把你逐出师门落了面子嘛，何苦耿耿于怀，你瞧你如今不是混得比谁都像样？”</p>
这是实话，可夔九不这样想。他混到现在不仅凭个人欲望，还凭一腔怨气。他想证明那老东西不仅错把他这颗珍珠当鱼目，还在应不应招安一事上决断失误。</p>
可惜老东西死了，偏叫他心中的不甘不服变成可笑的记恨。</p>
夔九磨了磨牙，阴恻恻道，“我这人最大的缺点便是，心眼比针眼小。”</p>
阎照咂摸着嘴点了下头，“那倒是。”</p>
“不过混江湖武林，心眼太小仇怨太多不是好事，常言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早晚得吃大亏。”</p>
夔九发出极其不屑的冷哼，“我怕？”</p>
口气张狂到阎照都忍不住侧目而视，他倒了倒烟灰，漫不经心道，“你当然不怕了，你如今是齐王的左膀右臂，大红人，谁敢不长眼在你头上动土，常言打狗还要看主人呢。”</p>
夔九懒得计较他话中机锋，“也就你敢这么说我。”</p>
“呦，那你得庆幸，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敢对你说真话。”</p>
外头风起得更重了，冷意都带着潮气，像要吹垮院落，幸好风灯有罩子，豆大的火苗静静燃烧，光不曾变过，只有影子在咆哮。</p>
阎照望着屋外猎猎作响的黑影，忽而沉重道，“武林不比战场，你以为你能以一敌十，以一敌百，可杀到最后是刀剑卷刃豁口，血流成河，蚁多咬死象不是凭空捏造的。”</p>
以千、以万计的人，密密麻麻冲上鸠山屠门，任凭武艺内力如何强悍也杀不绝，挡不住。</p>
剿灭一个鸠山派，可叫那些尽是宵小之徒的末流门派兴隆壮大，自然就是如蝇逐臭，群起蜂拥。</p>
夔九面色阴冷，无情道，“那能怪谁，富贵大道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明知招安对谁都好，却非不同意。”</p>
“只要应了招安，鸠山派就不止是江湖武林门派人士默认的天下第一，更是朝廷承认的第一，为朝廷所用才能走得长久，你们都不明白！”</p>
哼，冠冕堂皇！什么招安，根本就是以权谋私！</p>
阎照只想冷笑，“那我问你，招安是朝廷要招安，还是济州官府要招安？或者是济州知州陆全忠要招安？他又为谁招安？”</p>
凉薄的质问消散在夜风中，使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夔九倏然沉下脸色，似要杀人，嘴唇却翕动着准备说话，被阎照不耐烦的打断。</p>
“别说什么济州官府代表的就是朝廷，不必拿这种虚伪之词来糊弄我。师父早已表明态度，武林门派不掺和朝政，陆全忠动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如今是混得好，好到连陆全忠都能善待你两分，可你别忘了，你如今的一切都是用师门换的。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而已。”</p>
此刻外面狂风卷来的凉意根本不足以抚平他内心的燥火，他立在桌边，再一次道，“我年年都要问你一遍，济州官府将我们定性为占山为王的草寇时，你知不知情，今年也一样。”</p>
阎照蓦地转头盯着他，夔九被他说得一肚子火，闻言，眉头揪拧成一团，冷冷直视他，语气颇为不耐，“随便你问多少年，我的回答都一样，不知情。”</p>
窗户破洞上翘起的白麻纸被风吹过，投射出忽明忽暗的阴影在他脸上扫动。</p>
阎照抓着烟锅的手不由捏紧，但语气压抑得很平静，再次追问，“你没有勾结官府害师门？”</p>
夔九高昂下巴冷笑，一副坦然模样，“自然没有，别想给我扣罪名，他虽赶我出师门，可我也只是栖良木，事良主，并未报复，这有何不妥？”</p>
“自无不妥。”阎照下逐客令，“你走吧。”</p>
顿了顿，又扯了个谎，“她是我徒弟，我不方便出面。”</p>
毕竟鸠山派大弟子已死，江湖人尽皆知。</p>
夔九本也不想来，听完转身就走，出门时冷声道，“你徒弟瞧着有几分天资，好好培养吧，指不定将来还有机会重振鸠山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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