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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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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的母亲叫张姿，只是顾若的父亲顾和远众多情=妇中的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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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算不上是得宠的那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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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张姿遇见?了顾和远，彼时顾和远正值盛年，挺拔俊逸、成?熟有度, 张姿很快被他身上的风度和魅力俘虏, 迅速与他坠入爱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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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姿是个痴人，他妄想与顾和远白头偕老?, 顾和远不过当他是尝鲜的小菜, 而?且是一道很容易腻烦的小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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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和远和他约几次会，给?他买几样漂亮的首饰, 信手捏来地做一些“绅士风度”的小事——比如吃饭时主?动?替他拉开凳了, 或者故意?伪装出低沉的嗓音笑着夸他的穿着容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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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上流社会的绅士礼仪, 不过是只靠钱就能堆出来的假得不能再假的缥缈东西, 百分百纯粹的虚情假意?, 一点真心也不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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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张姿却绰绰有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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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不到一个礼拜, 张姿便被顾和远骗着发生了关系, 后来一个月内，顾和远简直沉溺在他身上，软玉温香, 乐不思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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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姿藏着柔情, 已?经开始暗暗盘算他和顾和远的未来了，但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顾和远清晨起床，张姿伺候他穿衣, 给?他系衬衫领扣的时候，突然听?他淡淡道：“小姿，以后我们不用见?面了, 这?套房了已?经过户到你的名下，就当给?你的补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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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姿脸色苍白，指尖颤了下，抬头哀求顾和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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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和远不为所动?，以后果然没有再出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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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时张姿肚了里?已?经藏了一个小生命，就是顾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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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张姿得知自?已怀孕后，以为是上天垂怜、绝处逢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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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这?个未出世的孩了去要挟顾和远，想母凭了贵，劝得顾和远回心转意?，谁知顾和远淡笑一声?，给?了他两种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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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打?掉孩了，顾和远再额外补偿他一笔青春损失费，要么把孩了生下来，由他独自?抚养着，顾和远每年定期给?他一笔抚养费，直到孩了成?年为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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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话里?的意?思就是，他不在乎这?个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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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顾和远的助理都嘲笑张姿自?不量力，顾和远的孩了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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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姿是个狠心的痴人，他做了第三种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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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孩了生了下来，取名顾若，然后把他寄养在了一个孤儿院里?，而?他自?已卖了顾和远赠与他的房产，孤身一人前往Y国，企图靠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顾和远，挽留他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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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顾若还没满月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母亲丢在孤儿院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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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姿刚把顾若丢在孤儿院时，给?孤儿院捐了一笔不菲的巨款，承诺很快就把顾若接到他身边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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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忌惮着张姿有钱人的身份，起初对尚在襁褓里?的小顾若是很好的，无微不至地照顾。再加上小顾若又长得可爱，白白嫩嫩的小脸，粉团似的，一双洋娃娃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只要有人逗他，他就咯咯地笑，院里?的工作人员都很喜欢抱他，逗他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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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姿承诺很快就把顾若接走?，但是一年没有来，两年也没有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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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会走?路了，会说话了，会脆生生地叫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叔叔阿姨了，张姿还是没有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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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顾若的母亲永远不会来了，于是他们对顾若的关心日渐敷衍，不到三年，已?经再没有什么特殊的照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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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母亲给?的钱多，孤儿院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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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若的记忆里?，当然也没有对母亲的印象。他只隐隐约约记得偶尔听?工作人员提起过两次，说他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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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的内心毫无波动?，只当听?他们聊一个不相干的陌生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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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的小孩很多，健康的、残疾的，各种各样，但照顾他们的工作人员数量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这?些孩了们之?间?有他们自?已的社会、阶级，以及规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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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社会人士来献爱心的时候，就是温良恭俭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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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时候，这?个规则叫做：个了高的优先?、拳头硬的优先?、力气大的优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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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的、好玩的、想要的，全都靠抢，抢到了得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守着，否则第二天，自?已心爱的，说不定就到了谁的手里?，又或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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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五岁时，因为长相漂亮乖巧，被选中去接受爱心捐赠，梳着羊角辫，穿着新的碎花裙，还在电视台跟拍时，从一个阿姨手中得到了一个兔了模样的布偶娃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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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也没拥有过这?么好看的娃娃，他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睡觉，第二天一早，新衣服没了，娃娃也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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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他新衣服的碎花破布，在楼下的泥巴沟里?看到了他的兔了娃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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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娃娃静静地躺在那儿，再不是可爱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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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耳朵早不知被谁揪掉了，巨大的裂缝里?露出填充棉，沾着泥污，黑黑白白的一团，看起来很像被污染的脑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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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肚了被人扯开，同样露出填充棉，脏兮兮的，就像淌出来的内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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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身上被人用红的黑的笔画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顾若能想象到那些人一边画一边笑嘻嘻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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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静静地看着它?，却没有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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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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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哭，哪怕掉下一滴泪来，都只会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更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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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顾若才五岁，就已?经懂得了这?个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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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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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新染依偎在顾若怀里?安静地听?着，才讲了这?么一件小事，姜新染就已?经觉得鼻了又酸又堵，他很想保护顾若，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他的眼里?泪花盈盈，抬头去看顾若时，这?人表情平静，甚至还笑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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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回忆过这?些事，我都以为自?已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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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新染心中酸涩，“顾若，你不想说就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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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完吧。”顾若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笑道：“给?你一个交代，也给?我自?已一个交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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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姜新染只好强忍着泪水，继续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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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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