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谁是王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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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阁。</p>

大雪后的院子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青砖黛瓦变得浅淡含蓄，满园草木也收了萧索残败的模样，换上点点晶莹在枝桠间闪烁。谪仙隐世之风隐隐透出。</p>

院子深处，一座精致的屋舍伫立在阳光下。檐上白雪玲珑清透，熠熠生辉。檐下竹帘上精致的月白色流苏在微风中轻晃。</p>

门前竹廊上刚被人清洁过，此刻阳光洒落上头，洁净得可以映出浅浅人影。</p>

屋门半开半掩。</p>

细微的茶水煮开的声音透出屋内，随之而来的便是茶水倾入杯盏的响动。书页翻动的声响隐匿在噗噗冒热气的茶壶后。</p>

静谧的午后，冬日暖阳的惬意感渗透进院落的每个角落。</p>

“阁主今儿好些了么？”栖栖索索一串声响在院门口响起。</p>

“瞧着气色比昨日好了点。”一个清脆如黄鹂的声音低低细语，“你是没看到啊——昨晚上阁主发起病来真是吓死人了~那脸色，那血吐得……”</p>

“咱阁主到底得的是个什么病？他似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身子薄得和纸一样。”</p>

“听说是被人下了剧毒！”</p>

“啊？什么人干的啊？”</p>

“不知道。阁主对自己的过往讳莫如深。我听阁中老人说，阁主中这毒已经好些年了。多亏有个世外高人救他一命。只是，解这毒那高人却束手无策。”</p>

“齐大夫呢？据说也是一等一的医术。”</p>

“阁主能活蹦乱跳到今日，就是因为有齐大夫随侍左右。听说，这毒虽药石无解，却并非不能遏制。只是它会不定时发作。中毒者身体将日渐羸弱、百病缠身。”</p>

“难怪阁主这般‘琉璃’。”</p>

眼见将到屋前，其中一人中指抵唇：“嘘~~”</p>

两人毕恭毕敬来到屋子前：“阁主，您该喝药了。”</p>

屋内传出一声轻柔温和的应答：“进来吧。”</p>

这房舍内布置简单又清雅。面朝庭院的那一面窗柩下放着一床古琴。东西向分别安置着书案、博古架和一张雕花大床。</p>

正对大门的是一张贵妃榻。榻前放置着一张案几。案几下方挖了一个凹槽，里面炭火烧得正旺。案几上茶壶再次噗噗作响。</p>

一位身形纤瘦修长的公子侧倚在贵妃榻上，大半个身子都陷在一堆厚厚的软软的毛茸茸中。他右手虎口撑开，抵住自己两侧的太阳穴，轻轻揉按。修长浑圆的手指白皙如玉，指关节处或许是因为寒冷透出淡淡的粉红。眉峰斜展，逸飞入鬓。眉睫修长若蝶翼，在眼睑处投下一线阴影。鼻梁高挺，骨相分明。宛若刀裁的锋利唇线透着一种致命的诱惑。</p>

双唇几乎没什么血色，泛着病态的白。</p>

他放下手中的书，扫了一眼小丫头放在案上的汝窑高脚莲花盘。</p>

“阁主，这里还有一封王老爷的拜帖。”声音清脆的那丫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姜红色折子，双手递到公子跟前。</p>

这位公子就是朝野闻名，以智计无双着称的流云阁主云无心。</p>

云无心一手接过，略略坐直了身子：“王老爷？哪个王老爷？”他暗暗在肚子里搜肠刮肚了一番，也没想得起来自己认识的人里头有什劳子的“王老爷”。</p>

两位小丫头相互看了眼，摇摇头。</p>

云无心拆开折子迅速扫了眼，隐隐皱了下眉头。</p>

稍顿，他问道：“那位王老爷可有什么话留下？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p>

“拜帖是今儿清晨刚送来的。”一个小丫头道，“王老爷托人带话说午后会来。具体何时却没有说。”</p>

“午后？”云无心愣了片刻，“不就是现在么？”</p>

另一个小丫头补充一句：“门口的弟子原打算请示您之后再给回复。可对方态度强硬，递了拜帖，留了个口信，转头就走。”</p>

“这拜帖怎么到现在才送来？”云无心脸色微沉。</p>

“您昨日旧疾复发，寒掌刃担心影响您休息，再加之这王老爷根底未知，故而先扣下了。”</p>

云无心举起拜帖：“现在呢？这又是什么意思？人已经到了？”</p>

两个小丫头低着头：“是的。在前院花厅。寒掌刃问是否见一面？您若不见，他替您回绝。”</p>

“请进来吧。”</p>

“是。”</p>

不多时，一个身着蓝紫劲装，黑金束腕的年轻人领着两位年龄差不多的中年人进了院子。他远远就瞧见云无心侯立在门口，心下诧异，不自觉转头向后瞥了两眼。眉眼刚毅，带着三分“不开心”的疏离，此时此刻都被“疑惑”所代替。</p>

年轻人身后的那两人，走前头的那人精神矍铄，双目炯炯，眉刚眸深。他走起路来四平八稳，恍若肩扛千山，脚踏万江，气质卓然。不怒而威的气场几乎渗透院中的每个角落，就连枝头的积雪也似被他震慑住，再无一片坠落！</p>

而他后面的人，身形虽与他相似，但却大腹便便。交叠在腹前的双手隐隐翘着兰花指。一双眼睛四下探看，有机警之色，也有欣赏意味。这人的脚步轻而碎，浅浮媚然。</p>

云无心在见到两人的瞬间便一切了然。</p>

“阁主。”年轻人甫一到云无心跟前便颔首行礼，“人到了。”</p>

“寒刃，你在屋外守着，不要让人靠近。”云无心给两人让出道，伸手示意，“王老爷，请。”</p>

王老爷目带慈祥笑意点了点头，跟着云无心进了屋。他身后的人扫了眼院子，随后将屋门反手关上。</p>

屋外的寒刃紧紧盯着这一切，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底闪过极其不放心，甚至想冲进去的神色。</p>

云无心以眼神截断了他的冲动。</p>

屋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