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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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浏河，小安另外给了红脸汉子一笔赏钱，让他晚上再回去。叫老宽的红脸汉子喜不自禁，连说遇到贵人了，然后欢快地把船缆好，就上岸闲逛去了。</p>

小安和钱达礼相视一笑下了船。问过路人，得知去上海的客车要半个时辰后发车，时间充足，俩人找了家馄饨店，一人要了一碗大馄饨吃了起来。</p>

吃过馄饨，小安和钱达礼就进了车站。可能是饭点的缘故，车站里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几乎都是乡民，有的带着挑子，里面装着水萝卜，还有的带着背篓，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角落里一个老乞丐正歪坐着，面前的破碗里孤零零的躺着一个铜板。</p>

小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同时想起了老贼王，于是，他掏出一个大洋放到了乞丐面前的破碗里。</p>

老乞丐抬起头，从乱糟糟的长发的缝隙里看着小安，然后说道：“谢谢。”</p>

小安笑笑，摆摆手，意思不用谢，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切都很正常，他这才坐到了长条凳上。</p>

钱达礼坐不住，他掏了烟到门外抽了起来，到了此时，他的心才算彻底放松下来，想一想两天的经历可谓冰火两重天，不可谓不凶险至极，幸好最终化险为夷，而这一切都是小安的功劳，若没有小安，后果真的不可想象。这个小安，真的太厉害了，一念至此，钱达礼微笑起来。</p>

小安正眯着眼坐着，突然听到一阵惊呼声，等他睁开眼看去，发现外边涌进来一帮人，个个手持木棍，一边叫喊着一边挥舞，吓得乘客急忙躲到一边。小安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又闭上了眼睛，因为他不知道这帮凶神恶煞一般的人要干什么。</p>

手持木棍的一伙人站到了屋子当中，为首的一个站到了木条凳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都回吧，今天的车不开了。”</p>

等车的人都愣了，七嘴八舌嚷嚷起来，有人大老远赶来了，却突然让回去，这放谁身上谁都想问个明白。</p>

小安扫视了一圈，没发现钱达礼去哪里了，但是这帮人显然不是为了他俩而来，于是小安安静地坐着，静观事态的发展，毕竟这不是小事情，车站管理人员也不会放任不管，只是他不知道这帮人为何事而来，目的何在。</p>

没一会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冲手持木棍的头头说道：“冯四毛，你是不是太不要脸了。”</p>

叫冯四毛的嬉笑道：“王怀安，你给我说明白点，谁不要脸了，你答应的事不兑现，我只好亲自来了。”</p>

王怀安一脸的怒气道：“咱们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难道你还想耍赖？”</p>

冯四毛还是嘻嘻一笑道：“你天天吃肉喝汤，兄弟们只能喝西北风，我不找你找谁？”</p>

王怀安怒极反笑，然后说道：“你这叫无赖懂不，你喝不喝西北风关我什么事，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p>

冯四毛呸了一口道：“你不客气，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小小的车站给你一把火烧了。”</p>

王怀安怒道：“你敢。”</p>

冯四毛冷笑道：“我不是吓大的，我今天能带兄弟们来，就不怕你吓唬，咋样，给个痛快话，利润分成咱两家五五开，你一半我一半。”</p>

王怀安笑了，然后说道：“你要疯，再说，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公司有老板，还有股东，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的，再说了，你这无理要求，谁也没法答应你，识相的赶紧滚蛋。”</p>

冯四毛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说着，冯四毛一挥手，一帮人挥着木棍冲向王怀安。</p>

王怀安三个人一愣，随即撒腿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跑才傻。</p>

冯四毛的人紧追不舍，没想到被一个乞丐拦住了。冯四毛一愣，眼神怪异地看着乞丐，然后怒喝道：“臭要饭的，找死是不？”</p>

乞丐嘿嘿一笑道：“正是。”</p>

冯四毛又是一愣，虽说世道不好，可都想活着，如今竟然还有人找死，不过他还是没下死手，只是挥着棍子吓唬道：“滚开，这没你的事。”</p>

乞丐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我就看不惯你们这帮人。”</p>

冯四毛呦呵了一声，很稀奇的样子，他左右看了看乞丐，然后说道：“我觉得你好久没洗澡了，皮痒痒了。”说着，冯四毛手中的棍子向乞丐肩膀打去。</p>

就在冯四毛手中的棍子就要打到乞丐的肩膀时，就见乞丐一偏身，然后伸手就把冯四毛手中的棍子给夺了下来。冯四毛当即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乞丐竟然是个高手。愣了一下的他随即高声叫道：“给我上。”</p>

冯四毛的手下呼啦啦围了上去，手中的棍子齐齐向乞丐招呼。乞丐毫无惧色，虽然也挨了两棍，但是他左冲右突，几下子就打倒三个人。</p>

小安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打斗场景，心下对乞丐倒是佩服的很，只是他不明白，乞丐一身的功夫咋就愿意当个乞丐呢。</p>

冯四毛看占不到便宜，一声唿哨就喝止了打斗，此刻，他的人伤了七个，捂头抱胳膊的叫唤着，再看乞丐，头上也挂了彩，额上鼓了一个大包，左脸颊上淤青一片。</p>

小安笑了，感情这个冯四毛也不笨。</p>

冯四毛指着乞丐道：“你有本事给我等着。” 说着，一挥手带头走了，他带来的打手也呼啦啦跟着走了。</p>

有看热闹的人就劝乞丐，让他赶紧走，因为这个冯四毛不是个善茬子，在这一带很有名气，以好狠斗勇着称。本来霸着码头的冯四毛因为客车通达上海线路的开行，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意，找事已经不是三番两次了，但是像今日这么大的械斗还是第一次。</p>

王怀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他充满歉意地对大家说：“大家不要怕，他冯四毛翻不出多大的浪，客车很快就要到了。”说着又对乞丐一抱拳道：“感谢这位壮士，怎么样，伤的重不？要不要去看看郎中？”</p>

乞丐摇摇头，慢慢走回自己适才歪坐的地方，只是混乱中，那个破碗里面的铜板和小安施舍的大洋已不见踪迹。</p>

客车来了，众人依次上了客车，小安和钱达礼一前一后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了，可是客车刚驶出车站，就见冯四毛带着一帮人堵住了门口。司机当然不敢硬闯，只好嘟囔着停了下来，小安听出，原来是司机晚上约了人打牌，这样一耽误就不敢保证准点到达上海了。</p>

听到吵闹的声音，王怀安只好出面解决，可是他看到冯四毛扭头就头疼，因为这帮人就是无赖，当初客车刚刚开通的时候已经有过协定，可是生意式微的冯四毛总是破坏自己许下的诺言，三番五次挑起械斗，每次基本上都是以客车公司的让步结束，这也间接鼓励了他的嚣张。汽车被堵在门口，王怀安就不能躲了，否则他这个经理也不用干了。于是，他硬着头皮上前，对冯四毛拱拱手道：“冯老板，有事好商量，你让人堵着车不地道吧，有人急着去上海瞧毛病呢，耽误了不好办吧。”</p>

冯四毛不客气地骂道：“你王怀安少他娘的胡说八道，哪里有去上海瞧毛病的，我还是那句话，你给你东家带个话，以前定的份子钱少了，我要加一倍，否则我天天闹。”</p>

钱达礼有些不开心，客车一会不开，他就存在一会的危险，毕竟这里离太仓城太近，谁知道敌人会不会脑筋灵光乍现，追到浏河来。于是，他皱着眉头道：“这帮人也太无赖了吧。”</p>

小安笑笑道：“再等一下看看，不行的话再说。”</p>

小安的话让钱达礼很心安，看样子小安有些不满了。</p>

小安确实不满了，他拉开车窗喊道：“好狗不挡道，有事一边说去，别耽误发车。”</p>

冯四毛抬头看了看，发现是一个少年，嘴里就呦嘿了一声，他实在没有想到还有如此胆大如此不识数的毛蛋孩子，于是，他一努嘴，一个满脸横肉的黑大汉就拎着棍子上了车。</p>

车上的人都为小安捏了一把汗，他们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p>

小安迎着黑大汉的眼光看过去，似乎没有惧怕。</p>

黑大汉走到小安跟前，咧嘴一笑，然后说道：“就你能是吧。”说着，黑大汉就要把小安揪起来。</p>

坐在小安后边的钱达礼站了起来，连忙说：“别动手别动手。”</p>

黑大汉以为钱达礼是在跟小安帮腔，殊不知钱达礼是在告诉小安别动手，因为他还不想惹事。可是黑大汉显然误会了，他举着棍子指着钱达礼吼道：“没你的事，我就问问这小赤佬哪来的胆子。”</p>

小安装作害怕的样子道：“别打我，别打我。”</p>

黑大汉嘿嘿笑了，棍子轻轻敲着自己的手掌说：“喊我声爷爷我就不打你。”</p>

小安笑了：“你喊我爷爷还差不多。”</p>

黑大汉怒了，抬起棍子就要打小安，哪想到他还没出手，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小安一拳就放倒了黑大汉。一车的人都愣了，他们都不知道黑大汉怎么就突然间像麻包一样倒下了。</p>

车外，乞丐拖着打狗棍站到了王怀安的前边，他冷冷地看着冯四毛说：“你信不信我要了你的狗命。”</p>

冯四毛故作害怕的一缩身子道：“我好害怕呀。”</p>

众人哈哈大笑，谁不知道冯姓是方圆几十里显赫的大姓，一个外乡来的乞丐敢口出狂言要了冯四毛的命，这怎不令人捧腹大笑。</p>

“我看看是谁这么厉害，要我四哥的命？”人群闪开一条道，一个精壮汉子站到了冯四毛的身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