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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洛尔还是想起了他那可怜的镜子老师。</p>

跟着塞蕾布拉斯走进森林中,远远能瞧见一座造型典雅的石塔穿出树海,露出小小的塔尖。</p>

森林里虽然依旧在繁茂的树冠遮蔽下显得昏暗阴沉,但与过往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p>

走在其中,不再有那种像是空气一样无处不在的恐惧氛围。</p>

当然,危险依然存在。</p>

洛尔捕捉到某种昆虫魔物一闪而过的影子,但它并不敢招惹洛尔和獠首,很快就不再出现。</p>

“这个时代的巨蛛已经被我们消灭殆尽,森林里的生灵不会再被恐惧驱使着彼此厮杀。”</p>

獠首解释着。</p>

林地间偶尔能看到兔子松鼠一类的走兽,繁茂的树冠中不时响起清脆的鸟鸣。</p>

“那地母的回响也已经耗尽了吗?”</p>

洛尔好奇地问道。</p>

“随着先祖成为神明,回响已经耗尽,但是因为先祖完成了大仪式?圣神之冠,往后依旧会有无数魔物走上这条道路。”</p>

这座庞大的森林仍然有着数量众多的魔物,这份旺盛的生命力正是孕育魔物最好的温床。</p>

在这之中,或许就有类似于莉莉那样,有着无穷潜力的存在。</p>

哪怕森林的神座不再空置,生命进化的旋律也依旧在奏响。</p>

两人一同来到石塔下,大门敞开着,内里漆黑一片,獠首手中握着的树杖绽放出银色的微光,照亮了四周的石壁。</p>

一缕刺眼的猩红撞入眼中,让洛尔陡然心惊。</p>

那是一朵怒放的鲜血玫瑰,大片大片妖冶的鲜红涂满整个石壁,无数苍翠地藤蔓在绽放的花朵后向四处蔓延,延伸进黑暗的深处。</p>

这是一幅壁画。</p>

作画之人无疑是大师中的大师,她将玫瑰捕食时那种嗜血的冲动和渴求描绘得淋漓尽致。</p>

甚至于在獠首树杖光芒的照耀下,这朵致命的玫瑰仍然在石壁上狰狞地舞动着,舒展着,就像随时要挣脱出来,发起致命的袭击。</p>

一瞬间洛尔仿佛回到了那处地底巢穴,正面对着嗜血花妖的扑击。</p>

“这……好厉害。”</p>

洛尔不禁喃喃道。</p>

“就绘画一途,镜子女士确实已经走到了尽头。”</p>

塞蕾布拉斯同样赞叹道,她高举树杖,其上光芒大作。</p>

于是石壁上的花妖静止下来,变成了一幅真正的壁画。</p>

银色的光芒也照亮了头顶深深的塔壁,以及一面悬吊在半空中的古朴铜镜。</p>

洛尔仰起头,这是一座空筒式的密檐塔,内部中空,石壁上画着数不清的魔物壁画。</p>

有激荡雷霆的巨蜥,如影随形的狼群,生长着甜美果实的树妖……</p>

而在石塔最上端封闭的石壁上,画着一幅最大,最宏伟的天顶壁画。</p>

一位容貌绝美的少年乖巧地在一尊伟大神只的怀中安睡。</p>

他的睡颜甜美安宁,就像在爱人的怀中沉睡一样,而那尊强大的神明低垂着头颅,头顶的水晶鹿角绽放着光芒,却只照亮了少年绝美的模样。</p>

祂本身的面孔被隐去在阴影之中,只是能看出祂在静静地凝视着少年。</p>

我超,这是什么巅峰赛MVP结算画面。</p>

洛尔一时间有些气急,对着头顶悬挂的镜子喊道。</p>

“老师,我这次帅气的画面这么多,为什么偏偏画这个!”</p>

“啧。”</p>

隐约间好像响起一声不是很礼貌的声音,洛尔面色不善地看着铜镜在银色光芒中落了下来。</p>

“这个嘛,关于艺术题材的选择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包括构图的美感,人物个性的刻画,彰显的寓意……”</p>

奈莉尔在铜镜里侃侃而谈,最后总结。</p>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看上面的意思。”</p>

奈莉尔并没有告诉洛尔,关于他的画面其实还有很多,但是基本都是在挨打的画面。</p>

“啧。”</p>

这下轮到洛尔发出不太礼貌的声音,他抬手接住铜镜,脸上却露出开怀的笑意。</p>

“老师,这次多亏有你。”</p>

铜镜镜面微微闪烁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再次响起奈莉尔的声音。</p>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最后还是得靠我这个老骨头。”</p>

像是故意说得老气横秋的样子,但话语中流露出清晰的欣慰和喜悦。</p>

但说着说着,突然间压低了声音。</p>

“你睡了好些天,现在才醒过来……那一位呢?”</p>

“莉莉祂回到了过去的时空,去追杀巨蛛莫罗娅。”</p>

洛尔回答道,铜镜似乎才松了口气,语气正常起来,重新变得老神在在,富有底气。</p>

“这才是正常的,祂前往过去并不只是为了追杀巨蛛,一方面也是现世已经无法承载祂的存在。”</p>

“强大的神明们虽然有种种途径能够干涉现世,但都甚少在现世出现。”</p>

“她们要么居住在虚幻的裂隙,要么是在自己开辟的神国内。”</p>

“她们的神性太过沉重,如果长期在同一处驻足,会直接导致那片区域沉没入深渊之中。”</p>

这个说法洛尔以前也有听说过,但当时的他并未细想,只觉得这些神只跟自己离得太远。</p>

当时洛尔虽然已经和夜叉小姐签订契约,但他天真地认为夜叉小姐是恶魔,而非神只。</p>

但现在,洛尔不知不觉间已经觐见过好几尊神明,甚至还亲身参与了一尊神只的诞生。</p>

他已经明白,恶魔与神明并无区别,力量的本质从一而终。</p>

洛尔想了想,问道。</p>

“神明会在乎现世的存亡吗?”</p>

“会的。”</p>

出乎意料的,奈莉尔回答道。</p>

“神明不会在乎某一个物种或是文明的死活,但她们会顾忌世界本身的存续。”</p>

“这似乎是地母铭刻在神性意志中的枷锁,约束神明收拢自身的力量,不至于将这个世界轻易破坏。”</p>

洛尔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还记得在圣神之冠被铸造出来那一刻,曾听到一个仁慈的声音。</p>

祂在呢喃着。</p>

【存续是唯一的意义】</p>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是我们赢了。”</p>

洛尔捧起铜镜,用额头轻轻触碰了一下灰蒙蒙的镜面</p>

“老师,谢谢你。”</p>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p>

铜镜中传来吸气之声,奈莉尔忙说道。</p>

这要是让那一位看到,祂不得把我拆了。</p>

“你以后也别把镜子带在身上了,找个绳子把镜子绑住牵在后面就行。”</p>

啊这这,这是怕莉莉误会吗……</p>

洛尔有些好笑地说道。</p>

“老师你不要怕,莉莉不在这。”</p>

“我的好学生,这里可是祂的领地……</p>

你就好了,以后安安稳稳舒舒服服,我就惨了,找不齐六根箭矢,再也没法转生了。”</p>

奈莉尔话音一转,又自怨自艾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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